◇王德新
崮文化网 我的家乡新泰市与蒙阴县接壤,两县市可谓山水相连,情同手足。“新泰蒙阴”常常连称,其风土人情如出一辙,吃的用的也基本一致。其实,我老家的村子离新泰城的距离与蒙阴城差不多,所以不少村民常去蒙阴。
三十多年前的新泰蒙阴,属穷乡僻壤,如果有谁嚷嚷着喝上一顿胡辣汤,吃上几根油条,那这人无疑是疯透了气的。值得注意的是,我和我的小伙伴虽然当时无缘那些馋死人的美食,但却打上了美食的烙印,不少人的绰号与美食有关。
“炉条”,是个绰号,是小时侯我的绰号。这个绰号来得相当偶然。当时我十一岁,随父亲去了趟蒙阴县城。午饭时,父亲从饭馆里买来一种食物。该食物我第一次见到,条状,黄灿灿的,看着就酥脆,喷香。父亲对我说:“这是油条,吃吧。”那是我第一次吃油条。
后来,我却将它的名称忘记了。一次,我得了一场大病。当时奶奶一边落泪,一边问我,想吃什么?我想了许久,最后告诉奶奶说,我想吃炉条。奶奶一听,懵了,认为我发烧烧得说胡话。我最终没有吃到“炉条”,从此就赚下了“炉条”这个绰号。
绰号总是烙着时代的印记。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伙伴们的绰号大多与“吃”相关,起因也很偶然,没有什么逻辑因素,也不关涉身体、性格等方面的歧视。正因如此,我们少年时代的绰号,就和梁山好汉们的绰号一样,能够公然相称,并延续至今。大门外头喊一声:“快点!走啦!炉条。”院里就应一声:“再等我一会!胡辣汤。”都觉得挺自然的。
“胡辣汤”是我要好的伙伴,他决不羸弱,决无稀汤寡水的模样,做事也不拖泥带水,相反他五大三粗,性格爽利嘎嘣脆,后来也成为村里力气最大的壮汉。有一年他跟着大人去蒙阴县城,回来后,一位叔问他:“县城好不好?”他答:“好。”又问他:“怎么好呢?”他又答:“放开肚皮喝胡辣汤。”大人孩子当时就爆发一阵痛快的笑。后来,又经过演绎逐渐定型,从此,他就叫了“胡辣汤”。“肉渣”也是我的玩伴儿,这个绰号来源于一个热闹的中秋节。当时,孩子们在街上玩疯了,大人根本就叫不家走。这时,“肉渣”的娘就叫着他的乳名喊:“快家来吧,煎饼卷上肉渣了……”当时那猪油炼剩的肉渣是何等的美味呀,不是逢年过节谁敢想啊!还有伙伴“小乌盆”,这个绰号同样是因为吃。有一年老家过“鬼节”七月十五,“小乌盆”的娘包了南瓜馅饺子,而这一顿饺子,“小乌盆”整整吃下了一小乌盆。
这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闲下来细细回想,我就颇有感慨。绰号,记载了我们曾经的贫困,与“吃”息息相关。这就是一个时代的烙印,多少年也擦不掉。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有一个绰号却属例外。它别具一格,似乎有着某种根本的不同,我最终也发现了这个绰号的深层意义——它竟然与“吃”无关。这就是“马大可”。记得那天上课,老师开课先讲了一个生字,待下课时老师要验证一下,学生是不是“左耳听、右耳冒”了,便叫起一个学生来问:“这个字念什么?”那学生显然已经忘了,他油乎乎的嘴嗫嚅半日,也读不出。老师于是将那个字拆成三部分,他终于念出“马、大、可”三个字,可三个字一旦合起来,他还是不会念。老师最后也没了脾气。从此,这位与“骑”字有着天生缘分的人就叫了“马大可”,这应该是伙伴们惟一与“文化”有关的一个绰号。
作者:王德新 山东新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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