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勇
那夜香茗未抵御住那上头的窖香,朦朦胧胧的,一会这一会那的,浮躁中有一种想去流浪的感觉,此时却想起了那年那月那日我写的云蒙湖的歌,于是乎,我想去再睹一次云蒙湖的芳颜,又于是乎决定一个人去就一个人去。 这江北的江南啊,便从这水上说起,你看那水天山川,一丝丝地弥漫开来。近岸处,入眸的是一片荷塘。叶子已不似盛夏般浓绿,边缘微微卷着些秋意,却依然田田地铺在水面,擎着几支将谢未谢的粉荷,在氤氲水汽里,宛如少女倦妆。风来时,先拂过堤上的垂柳,那柳丝软软地垂着,尖儿轻点着水面,漾起圈圈涟漪,这才慢悠悠地传到荷塘里去。荷叶便沙沙地响,那声音极细,极轻,像是蒙山上被挂住的云朵,飘不到这里来的叹息。 湖上的云气,是最好看的。它们仿佛是从水里生长出来的,又像是天上的云厌倦了漂泊,索性飘落下来,在这湖面上歇一歇脚。这云气是乳白的,又是半透明的,丝丝缕缕,缠缠绵绵,缭绕在墨色的山腰,像是美人臂弯里挽着的一袭轻纱。有时风过柳梢,带起几缕雾气,与荷塘里蒸腾的水汽融在一处,分不清哪是云,哪是雾,哪是柳叶,哪是荷香。山形因此柔和了,棱角化开了,只剩下温润的、起伏的曲线。远远近近,深深浅浅,浓浓淡淡,俨然一幅丹青手笔下的水墨横披。那墨色是晕染开的,润津津的,柳丝的翠、荷叶的碧,都化在这水墨里,成了画上最灵动的一笔。 此时我的眼光,便有些不够使了。想看那柳,柳丝却牵着云;想看那荷,荷香又混着雾;定睛去看那水,水光潋滟着,又将那柳与荷的影子,一并揉碎了,化成一片晃动的、绿意朦胧的迷离。这迷离是动的,又是静的;是真实的,又是虚幻的。我忽然觉着自己并非在江北,而是荡入了一阕江南的小令里,那令中有烟花三月下扬州的追逐,有“荷叶罗裙一色裁”的明艳,只是这儿的景致,都被这湖水的氤氲调和得格外朦胧罢了。 近处的水岸边,柳荫深处,生着些芦苇,已是秋初,顶着一簇簇紫褐色的穗子,在微风里轻轻地摇,像是写着无数个小小的“之”字。偶有迟开的荷花,从芦苇隙里探出半个脸庞,那份娇羞,竟比夏日里更多了几分妩媚。水是那般平,那般静,偶然有一两只小野鸭,从芦苇荡间“啾”地一声飞出来,翅尖划开一道极细的、长长的波痕,那波痕颤巍巍地荡开去,惊动了荷叶下休息的游鱼,四处而逃,转瞬间又复归寂静。这静,便愈发地深了,深得能听见柳丝划破风的微响,听见露珠从荷瓣滚落的清音。 我常想,北方的风光,多是雄浑的,阔大的,带着一种壮汉般的硬朗。独有这云蒙湖,偏生了一副南国的柔媚心肠。如油纸伞下倩影。她像是这苍茫北地的一个温柔的梦,一个不忍醒来的、湿润的幻境。那依依的柳,是她飘拂的青丝;那亭亭的荷,是她晕红的面颊;她是用云织的,用水塑的,用雾染的;她的一切,都带着那么一点“隔”的意思,隔着一层纱,隔着一片云,让你看不真切,却更引得你无限地遐想。 天色渐渐地向晚了。西边的云霞,给夕阳的余晖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的胭脂。这光,映到湖里,水便不再是单纯的青碧,柳丝镀上了金边,残荷的瓣儿也透着光,像一大块上好的、绣着暗纹的锦缎,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地抖动着。山影成了青黛色,更加沉静,像是要睡去一般。柳梢头渐渐升起些薄暮,荷塘里的香气,在渐凉的空气里,似乎也凝结得更浓郁了。那空中的云,水中的影,岸边的柳与荷,都在这温柔的暮色里,融成了一体。 我悄悄地来,又该悄悄地走了,不敢惊动这湖的一个好梦。归途上,回望那一片苍茫的烟水,它依旧静静地卧在那里,柳丝如烟,荷影如梦,朦胧,淡雅,如诗,如画。这江北的江南,便又一次深深印在了我的心上,带着它那独有的、潮润的清芬,与那一份柳荷相伴的、温柔的缠绵。此时心里又唱起了我写的歌,我家就在云蒙湖岸边…….
2025年10月20号启航作于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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