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永杰
临朐多山。据1991年版《临朐县志》载,临朐县境内大小山头2000余座,其中海拔500米以上的有84座,故而《康熙临朐县志》说,“朐界岩邑”“群峰插汉,叠嶂摩云”。朐境虽小,但山峦叠秀,历史久远,故而传世至今的最早的临朐县志——明《嘉靖临朐县志》说:“朐,小邑也。山冠四镇,川走齐鲁。封奠之典,肇自虞夏。经划分治,则见于商周以来。”清《康熙临朐县志》也说:“朐邑佳胜,峰回岚秀,波委云颓,名流奇节钟乎其间。 ”
朐境山峰,具备崮貌特征的不在少数,特别是临朐西部与青州市、沂源县交界的地方,更是群崮连绵,“当代徐霞客”李存修先生在《聚粮崮上有宝藏》一文中说:“这里的崮应是属于岱崮地貌核心区域的边沿地带。”为方便访崮,我做了一张随时更新的省内群崮分布的统计表《齐鲁崮谱》,据表中统计,临朐境内有名字的崮的数量至少在50座以上。临朐与沂水毗邻,其境内群崮的魅力一直在吸引着我,近年来不断地去寻访,至今已登过其中的18座。
2022年6月4日,攀登沂源县的驴皮崮时,在崮顶望见西南不远处有一崮巍然耸立,2024年去五井镇寻访八岐山、太平崮、郭老崮、寨子崮等崮时,多次路经九山镇,大花龙潭村西南不远一座岿然屹立的巨大崮体多次闯入我的视野,后来知道那是同一座崮——九山聚粮崮。在来去的路上,我多次和旅伴说,一定找机会去爬那座崮!

机会终于来了!2025年1月5日,我和同学老田、老付约好,三人去爬聚粮崮。聚粮崮,又称朱梁崮,位于潍坊市临朐县九山镇花龙潭村西南,海拔587米,面积11平方公里,岩体构成以花岗岩和砂岩为主。山东侧滨九线穿行而过,再东面是沙崮山和薰衣草基地双雀山,东北3.5公里处有丹崮、马头崖,西北2.5公里处为沂源县驴皮崮,西南1.5公里处为马头崖。
我所见到的资料,聚粮崮之名最早见于清《光绪临朐县志》(1884):“聚粮崮,巨洋西岸。”光绪时期聚粮崮属临朐县仁寿乡九山社所辖。《民国临朐续志》又载:“聚粮崮,在巨洋西岸,县治南七十里。山顶四面斗绝,惟西偏一线微径可以攀登,其上平旷,面积百余亩,可耕种。有泉,足供数十人用。”民国时期聚粮崮属第八区化龙乡所辖。崮顶曾有齐长城遗址,现已难觅踪迹。相传齐国筑长城时,曾为屯粮之所,也传曾为山下百姓躲避匪乱的安身存粮之地,又具备明显的崮貌特征,故名“聚粮崮”。《临朐县志》(1991)解释命名原因为“因事”。有的资料称为“良崮”,应为“聚粮崮”之误。关于“朱梁崮”之名,据清《光绪临朐县乡土志》(1906)记载:“又东五里为聚粮崮……访诸土人亦曰朱梁崮,以此山古系朱姓所有,故名。”有人说聚粮崮又称“黑山崮”,这应是根据岩石或土层的颜色来命名,此处岩体历经风雨侵蚀,表面呈黝黑色,崮顶也全是黝黑沃土,或许这就是“黑山崮”名字的由来。今崮南麓有村名“黑山峪”。
因以前未去过,网上资料说唯西北处一口可勉强通过。查看网络地图,西北方向未见小路,只好直接导航“聚粮崮”,沿滨九线北行,至大花龙潭村向西拐进一条沟峪内,沿曲折水泥小路西行,再转南上坡,将车停在一处坟地北侧路边,沿崮西北侧的一道山梁开始上山。

到达西北侧崖底,误选了崮西侧路线,看上去有小路的样子,可崖根处处树灌藤蔓,非常难走。西侧四五十米高的悬崖,近乎直立,岩体坚硬,基部侵蚀凹进,崖根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厦状洞厅。最神奇的是聚粮崮的崖柏了,悬崖中部裂隙间长出棵棵碗口粗的崖柏,挺拔苍翠。返回途中,见到一棵比碗口还粗的崖柏,从崖下的土石堆中奋力钻出后,再次钻入悬崖的缝隙内不见了身影,最后竟从四五米高的悬崖上露出身影,在如此恶劣的逆境中,凭着自己顽强的生命力,最终成就了自己。沿崖根松林间穿行,至西侧中段一巨大豁口处,有岩石坍塌,形成一道石瀑景观。淌着乱石上爬至高处,发现一段稍低些的悬崖,约三四人高。我们三人决定走个近路,经过一番尝试,终于成功登顶。
崮顶全是黝黑沃土层,适合植被发育。新中国成立后,国营九山林场在崮顶遍植柏树,生长到一定程度后,再根据树的大小、疏密程度进行“间树”,优胜劣汰,将那些不易成材成长不良的树木按照三伐一的比例伐掉,经过精心管理,如今崮顶已是整齐密集的碗口粗的大片松林了。苍翠的林底覆盖着黄荆、茅草之类,灌草丛间有前人踩出的明显小路,沿小路南行,见到一处庙宇遗址,遗有大量残碑、墙基、筒瓦、方砖、方瓦等残件。其中一块残碑的底座长140厘米、宽75厘米、高35厘米,残碑高170厘米、宽90厘米。另一块残碑宽90厘米。经反复辨认碑文,可惜残损严重,只看清“光绪”“匪”等字样。回来后查阅资料,在赵卫东、宫德乐编《山东道教碑刻集·临朐卷》(2011)一书中查到一篇立于聚粮崮顶《清光绪元年创建王母、菩萨庙记碑》碑文,可惜所载碑文缺字、错字太多,几不成篇,后来终于在临朐县九山镇编印的《大美九山》(2016)一书中查到完整的《聚粮崮庙碑文》,全文转载如下。横批曰“百世流芳”,对联为“天有仁泽民有格,神无迹被德无穷”,碑阴额题“重修庙记”,正文为:“夫圣王之制,祭祀也。法施于民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防御大灾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此以知,功德在民,未有不载诸祀典者矣。我龙响社,当咸丰、同治之间,群盗自来,杀人纵火,无所逃避。遥瞻聚粮崮,悬崖绝壁可为依。旧故寇之去也,仍下山而耕耘;寇之来也,则越岭而防患,如此者数年。幸蒙同治鸿福,前用僧王除贼于鄑沟,后命刘帅杀贼于潍县,而四方须道隆焉。于是,我乡邑庆安居、乐太平,共相谓曰:‘王母之神佑也,此菩萨之庇荫也。’因之诸善士鸠工庀材,建庙于崮上,期月而后告竣。告竣后嘱余为文。余思神之为德盛矣,惟骑青雀而东来,龄锡汉武;驾白云于南海,润泽生民,为足书灵也哉!邑庠生申岱东撰书。光绪元年七月下旬谷旦。”

据该碑记载可知,清咸丰、同治间,盗匪为患,临朐县聚粮崮附近村民凭险避匪,得以安居太平,为报答神恩庇佑,于崮上建庙以祀王母、菩萨等神,且立碑以记其事。该庙始建时间不详,清光绪元年碑文说“创建”,题额称“重修”。据清《光绪临朐县乡土志》(1906)记载:“临朐县仁寿乡九山社……社内聚粮崮顶有泰山行宫。”可知当时庙内还祀泰山老母(碧霞元君)。从目前残存建筑遗迹及大量残碑来看,当时建筑规模不小,至少建有老母庙、王母庙、菩萨庙等。
在庙宇遗址及附近林底,随处可见人为翻挖痕迹。在崮四周崖壁及崮顶岩面上,见到八九处今人所留题刻,其中崮顶东南角岩面上的一首刻诗道出了有人在崮顶四处翻挖的缘由——挖宝:“曾闻祖上久居崮,挑水臼米当伙夫。枯井成了保险柜,谁若有缘可暴富。”清咸同年间,盗匪为患,聚粮崮成为近山居民凭险避匪之所。1926年夏土匪犯境,村民登崮扼守,后为匪计破,此后聚粮崮陆续为多路土匪所据,为害一方。传说土匪逃亡前将带不走的金银财宝藏在了一口井里,妄想日后东山再起后再来挖走。后来土匪被灭,填埋宝藏的枯井也无从觅迹了。这事儿是真是假,没人知道,据说有老师带学生来此春游时曾捡到过一串银元。聚粮崮这一诱人的传说,吸引着不少人到聚粮崮顶挖宝,离奇的是竟有韩国人不远千里,漂洋过海来此挖宝!
在庙宇附近逗留一番后,沿崮顶南沿东行至东南角,发现一座岗哨类建筑遗迹,附近堆满乱石。再沿崮顶东沿往北,至东北角,途中发现两个石臼,相距十几米,其中一个直径40厘米、深25厘米,底宽38厘米;另一个直径42厘米、高25厘米。从东北角往西不远,有一条南北向宽阔土路,先往南后折北,走个了大大的“U”形,到北面一巨大凹形豁口处,有高大围墙,中段坍塌,可方便上下。从地理形势和墙外堆积的大量石块看这地方应是山门,但从围墙建筑形式看这里又不像个山门。可能这里曾为山门,后来山门坍塌后又用石块全部砌为围墙,没有保留山门。
资料记载聚粮崮顶曾有齐长城遗址,齐长城从西边沂源县境的红崮堆、龙王崮、驴皮崮而来,经聚粮崮,向东南沿大崮崖而去。我们三人在崮下转了半圈,又在崮顶转了半圈,未见齐长城踪迹。崮顶土层较厚,石料较少,再加四周悬崖,本为天险,估计当初仅在紧要处砌有小段长城,多数地段以天险代替长城,这或许就是如今不见齐长城踪迹的原因。

在崮顶转悠时,感觉崮顶面积特别大,松树特别多。行走在松林下,谁曾会想到,这里曾为各路土匪盘踞,杀人放火,绑架勒索,无恶不作。崮顶呼呼的松涛声,说不定就是当年被土匪抛掷崮下摔死的冤魂的惨叫声。如今周边村子上年纪的老人提及聚粮崮,首先谈及的不是崮顶藏宝的传说,不是齐长城遗址,而是至今仍心有余悸的建国前恶贯满盈的土匪。
清咸丰末年,朐境天灾连年不绝,民不聊生,匪盗四起,战乱频发,特别是“皖匪”(又称“南匪”“捻匪”)、“幅匪”等外埠土匪侵境,“三五枭悍,啸伙负固,屠杀焚掠,纵横毒螫”,临朐人民深受其害。综合清《光绪临朐县志》(1884)、《光绪临朐县乡土志》(1906)、《民国临朐续志》(1935)、《临朐县志》(1991)、《大美九山》(2016)等志书,所载清末聚粮崮一带土匪为害情况如下:1861年(清咸丰十一年)秋八月皖匪数百人自铜陵关入临朐县九山、鹿皋等处,劫取财物,烧火房舍。九山社晋家沟人于文藻(曾任大清六品官员)偕胞弟于文节纠合庄民数千人逐捻军于铜陵关外,防御数日,一方获安。不久,捻军仍由铜陵关北上,至盘龙山一带活动。1907年(清光绪三十三年)秋九月,南匪初至,掳九山社岸头庄姬怀亮之孙以去。1908年(清光绪三十四年)正月二十二日,以于黑三为首的沂水县土匪抢掠九山集。临朐知县宁继光会同青州、沂州防营围剿,捕获、诛杀匪徒10余名。
迫于土匪为害日甚,乡民不得不在村内结寨或上山筑堡以避匪患。《民国临朐续志》记载:“咸丰年间,捻匪掠境,朐遵谕办,乡民各结木寨自保。”《临朐村镇志略》记载:“咸丰十年,捻军犯邑境,各地纷纷在山上筑堡防范,境内山巅之围子多为此时所建。”聚粮崮四面斗绝,峭壁如劈,崖壁最高处百米有余,最低处亦30多米,而崮顶平阔,面积约有四百亩。如此巨大的崮体,“惟西偏一线微径可以攀登”,可谓自成天险。崮下有泉,常年有水,足供数十人用。估计附近乡民自咸丰十年开始,就陆续在崮顶构寨自保。因崮顶多土少石,无法进行大规模的石砌建筑,村民就在崮顶用草苫子搭建庵棚,东、北、西三面紧要处置有大木门,每闻匪警,即蜂拥上崮,大木门一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时的聚粮崮,成了近崮乡民的避难所。得以暂安的乡民认为这是神所庇佑,遂于光绪元年在崮顶重修神庙、刻石立碑,以报答神恩。这就是现在所见到的崮顶庙宇遗址,崮顶遗留的岗哨、石臼遗迹,可能也是这一时期所为。

随着辛亥革命的胜利和满清王朝的倒台,中国并未能走向和平民主的道路,接踵而来的是军阀割据,连年混战,匪患四起。据许心安《五井匪患片段》(载《临朐村镇志略·五井卷》)一文记载:“大大小小的土匪杆子,到处杀人放火,劫财掠物。据不完全统计,仅山东境内自1912年到1937年‘七七事变’前,就先后出现过大小杆子头1500余股。散匪盗贼更是多如牛毛,中国人民更加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在这段时间,临朐境内便先后有窦宝璋、赵益增、小司令、赵光庆、王玉胜、段三、康汉民、衣可春、王百川、于老两、孙老大、谢全好等16股之多。再加上南匪于三黑、刘黑七、刘天增等匪帮不时窜犯,广大群众整天过着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老百姓称这一段苦难时光为‘土匪世’”。无怪乎在当时的世界舆论中,有人把“中华民国”戏称为“中华匪国”。结合资料所载,民国时期聚粮崮一带土匪集散情况汇总如下。
1918年4月,南匪焚掠五井、冶源、三岔店、璞邱等处,掳男妇数百口以去。
1920年秋,平安社王立言被匪害。内地发生掳人勒赎案自此始。
1922年,直奉战起,各处蠢动。营子集被匪劫掠,东北乡多架案。
1924年,修城墙城楼。抢架案数倍往年,匪据潘家沟,军警往剿,旗兵二名、警士一名阵亡。委匪首马文龙为游击队队长,旋奉命不准。马忿然弃职去。招安悍匪王得胜为队长。
1925年,春旱,西北乡土匪蜂起,派员赴乡催办。
1926年,马卫队长马文龙(原姓段,名云福,兄弟三人,段云福行三,人称段三。后从其外祖父马姓,取名马文龙,后又改名马云龙)驻朐,惨毒四溢,糟蹋民众,无端杀人。前中学监学王澍芹、中学校长高升堂先后被害。是年夏,蒙匪千余犯境,村民登聚粮崮扼守,匪见山险难攻,佯退而设伏山下,村民中计,竟为攻破,尽掳以去。栗振鲁团来朐驻防,又招安土匪,乡间抢架案多不胜记。是年秋,土匪张保道股盘踞是山,掠人勒赎。后经栗团招降。
1927年,淄青道尹白璞臣奉令驻朐剿匪,并调寿光、益都、临淄、潍县、昌乐、安丘、沂水、博山等县警团协剿,以道尹为司令,捕戮无算,匪患稍平。设义烈祠于文庙东偏,祀阵亡将士。马文龙在济南西关直隶督军褚玉璞公馆后花园内,被张宗昌枪毙,邑人大快之。谢全好、王二麻子两悍匪又在西山蠢动。孙传芳军队过境,数万人,东南乡大被扰掠。南匪大至,扰害米山等十余社,经民团总指挥谭荣堂跟踪追剿,至蒙阴边境孟坡、磁峪等村,夺获俘虏无算。
1928年,南匪(此指悍匪刘黑七部)焚掠王家庄子等数村,男妇惨死四百数十余人……土匪大猖獗,五井、花园河、纸坊、柳山寨、桲椤林子等社均遭焚劫。同年,费县土匪刘桂堂(刘黑七)部焚烧抢劫龙巷社王家庄子等数村,杀害男女四百余人。
1930年,国军东下,省府移青岛,晋军南至穆陵关即北退,与国军交绥于闵家庄。聚粮崮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此时山上有民团十几人把守,6月底,匪首康汉民、衣可春(又名衣来好)、王百川率匪徒共五百多人,图谋夺占聚粮崮。匪徒们挑选了两个熟悉地形又能干的人当向导,暗藏匣枪,化装挑夫给民团送东西上山,又派了一个排随后接应。结果奸计得逞,大部匪徒随后从廖子村、东峪村一带,从西北方向登上了聚粮崮。土匪仍沿袭原部队番号,称“山东民团总指挥部第二团”,匪首康汉民充任团长,下设三个营,第一营营长张某某,驻在崮的东面;第二营营长衣可春,驻在崮的西南面;第三营营长王百川,驻在崮的西北面。三个营各派匪徒下山绑架勒索,要钱要粮,给周围群众造成深重灾难。残暴的匪徒将掳去村民中无钱赎身者,捆绑推至崮下,肢体碎裂,惨不忍睹。9月,临朐县警备队会剿未下,队长王文蔚在花龙潭受伤被掳,随即脱险。县警备队几次攻打聚粮崮都失利,国民党县政府把战情上报后,9月底国民党第三路军七十四师(师长乔立志)围剿聚粮崮土匪,康汉民等接受招安,衣、王率部逃跑。
1931年4月,悍匪王百川等复占聚粮崮,继续为匪,国民革命军第三路军七十四师再次来聚粮崮剿匪,王百川、衣可春再次率匪逃跑。
以上1930年、1931年匪首康汉民、衣可春、王百川占据聚粮崮的经过及后来结局,系依据《民国临朐续志》《临朐县志(1840-1987)》《大美九山》等书,而依据康汉民本人所撰《我的回顾》一文(载《临朐文史资料选辑》第一辑,1982)所说,则有所不同。据康本人所述,1930年9月底国民党第三路军七十四师围剿聚粮崮土匪时,乔师一面派兵把崮团团围住,给匪徒以重兵压境相威胁,一面派人(张参谋)登崮谈判,康汉民、衣可春、王百川三人全部接受招安,同意归乔编制,编为二二二旅(旅长马贯一)第三团,匪首康汉民充任团长,各营营长仍按以前未动。第二天,匪队即下崮开往益都。1930年11月初部队开到益都县境内后,第一营(营长张某某)驻防城北琼林寺,第二营(营长衣可春)、第三营(营长王百川)开往云门山。团长康汉民不久被韩复榘留在济南总部副官处任上校副官。这与县志所说只有康汉民一人接受招安,衣、王率部逃跑后重回聚粮崮为匪不同。在此两说并存备查。
1931年春,聚粮崮土匪逃跑后,因险要常在,忧患未已,临朐县联庄总会副会长史秉直商请县政府及各机关当局议善后计,乃鸠工派夫,劈凿山径,使壁立与他处悬崖相同,其峻削计高二丈六尺(约8.66米),越三月工竣,自是遂成绝境,虽阶梯不能登越矣。自史秉直监工凿毁崮西端险隘后,始成现状。
民国初年,张树元、田中玉、郑士琦先后主政山东之时(1918.6-1925.4),均力主剿匪,匪患得到了一定的遏制。张宗昌督鲁时期(1925.4-1928.4),施行暴政,匪患遍地,使得这一时期成为山东近代匪患最严重的时期之一。韩复榘主鲁时期(1930.9-1938.5),战事较少,就把剿匪作为一项经常性的事务。1939年底,日军攻占临朐城区。1940年后,日伪军进行“扫荡”和“强化治安”,随即临朐连续三年大旱,瘟疫流行,再加上国民党军队的大肆搜刮,周边村民或死或逃,九山一带成为“无人区”。1943年初,盘踞临朐一带的国民党新四师突然投靠日伪政权,为防止八路军的进攻,聚粮崮上的新四师开始逼村民砍树做防御工事。1943年9月,中共临朐县工委、县人民政府在九山响水崖村成立,随后派遣响水崖村的共产党员李元友到聚粮崮一带发展党员。1943年底开始,聚粮崮周边村庄开始“打土豪、分田地”。
匪患的滋长、匪势的猖獗与当时的政治、经济政策紧密相关。消除匪患并非单纯的剿抚所能决定,而应从根本上铲除匪患滋长的根源,进行彻底的社会大变革。但社会性质决定了民国时期的山东当局无法做到这一点,所以不论是北洋军阀政府,还是蒋介石政权,根本不可能彻底铲除匪患。解放战争后期,中国各地相继解放后,中国人民解放军随即开始了剿匪斗争,各地人们群众在共产党领导下,也积极投入剿匪、清匪斗争,最终匪患才得以彻底清除。
在聚粮崮西北侧崖壁有一首刻于2018年的《兴记》,实为一首关于聚粮崮的咏史诗,内容如下:“匪占此山数百年,明朝以后始载传。起初南方平叛乱,一股流寇踞为先。官军几度来剿杀,驱至潍县被全歼。只因山高关又重,强攻不如断汲源。久围必乏不恋占,丢关弃甲趁夜窜。山上立碑在光绪,一旦毁于八几年。庙宇大殿几时造,传帖飞瓦与飞砖。虽然碑中无记述,抓丁以捐皆口传。”据诗可知崮顶庙宇毁于八十年代。只是诗中所说“匪占此山数百年”不确。据所见资料记载,清咸同间,盗匪为患,聚粮崮成为近山居民凭险避匪之所,直至1926年夏聚粮崮为匪所据,土匪占据聚粮崮不足百年时间。崮侧崖壁及崮顶岩面还留有多首摩崖题诗,所署时间有2018、2022、2024等,从字迹看,应为同一人所留,内容多样,除了前文提到的两首外,还有:“沂水美,沂源富,临朐河浑可当醋。古来齐地出响马,官匪一家结为故。(《不为政》)”“君问何所似,如梦亦如戏。往事去似昨,少年已古稀。(2024.3.26)”“生死不论年,时到无回旋。莫枉此一遭,成败半念间。”“因为爱所以恨,才知做人莫过份。行前凡事须三思,于人于己皆欢欣。”“来过爱过,因爱恨过。不是不过,而是(一笑)而过。(2022年3月)”
自崮北侧翻下围墙,四处查看一番,发现沿崖底向左前方和右前方各有一条下山路,估计右前方是下山的正路。我们的车停在左前方的位置,就朝西沿崖根走去。西行不远,见一处大洞穴,外阔内窄,最深处有几十米,里面崖壁上挂满钟乳石,内壁玲珑多洞,这应是大自然亿万年的杰作吧。往前走,又发现几处洞穴。在崮西侧时就见到多处洞穴,只是西侧的要比北侧的小。传说崮南麓有一洞穴,昔有道士潜匿其中,遂得名“道士洞”,洞处峭壁中间,上下陡峭20米,险绝不可登,洞口高约2米,深约10米。这次没经过南麓,也就没能访到此洞。返回到西北角,到达西北侧崖底,也就是先前上崮时往西分岔的位置,从这个地方沿山脊直下,溜到沟底后,踩着又厚又滑的桲罗树落叶,回到停车处。
本次同行者,老同学田炳颖、付廷强二人也。
2025年2月1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