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单 玉

已是暮色时分，车子在秋雨里飞驰……

这是国庆长假的第七天。我们和中国崮文化网小记者团的二十余名小记者，一起参加完“走，上山摘柿子去”的活动后，正在返回的途中。

淅沥的雨，轻轻敲打着车窗。一车的人，或许是因为一天的劳累；或许是马上就要到家的缘故，此刻，大人、孩子都已安静下来。而我的思绪，却随着暮色里缠绵的雨，漫飘回白天的宁静，快乐，激动，欣喜与沉醉中……

梦幻般的翻金峪

清晨，我们一行四十余人，乘大巴来到向往已久的翻金峪。翻金峪是崮乡怀抱里一座座美丽富饶的小村落组成的自然村。车子在经过翻金峪的村村落落的水泥路上穿行。透过车窗，看清晨薄雾里，画一样宁静的崮乡迷人的景色，一车人，又新奇又激动！很快，一行人便下车沿一条宽阔的水泥路东行。转眼间，就来到了这次活动的目的地——只有十来户人家的袖珍山村岱崮峪。

这是一处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抬眼环视四周，静静的群山环绕。眼前的岱崮峪水库（真令人想称它为湖！），一、二、三座，依次由西往东而去。最里面的那座竟是望不到，因为已隐到一片茂密的，仍碧绿葱茏的杨树林的后面。而眼前的这两座，在清晨里的静谧里，清凌凌的，水波不兴，波澜不惊，像一块洁净的，一尘不染的，绿格盈盈的玻璃，镶在山脚下，小村旁。宛如小村秀气的，清澈的，水汪汪的眼睛。直让人看得发呆！呆愣中，众人的脚步声，谈笑声，惊叹声，惊起了路旁、果园、树林里的鸟儿。它们扑楞楞地矫捷地掠过水面，有的则滞留盘桓在水面的上空，用或长或或短的喙，啄啄翅膀，理理羽毛，好似在对镜梳妆打扮。这时的水面，像被微微的风轻轻地拂过，便起了涟漪，有了微波。两座澄澈明净的湖（姑且让我这样称之），在鸟儿嘀哩婉转清脆地鸣唱里，似乎是眨了眨眼睛，整个山村，便仿佛从睡梦里醒来，醒在一片安宁绿色的雾里……

这时，几缕炊烟，从这片绿色的雾里袅袅升起；或许是有生人到来的缘故，只听见谁家院子里的狗，“汪汪，汪汪汪”地狂吠了一阵。家家红瓦白墙的新房，散落掩映在一片绿海中，玛瑙般鲜亮，耀眼，格外地醒目。已摘满满满一篮子弯弯眉豆的大娘，站在大门口火红的柿子树下，笑眯眯地朝我们张望；叼着旱烟袋的大爷，在路边，伸伸胳膊踢踢腿，悠然自在地在晨练……

想起下午从山上下来，又走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见到的一副令人倍感温馨的画面：一对老人，看上去都已七十多岁的样子。老大爷看起来，身板硬朗，精神矍铄，推着一辆独轮小铁车；大娘一头乌发，在脑后绾一个髻，看起来清秀温婉，胳膊上还挎一个篮子，泰然自若地坐在小铁车上。俩人边说边笑地从对面的一个转弯处走来。起初，应该是没注意到我们，等看到我们，就见大娘慌张地侧过半个身子，转回脸去，轻言细语地对老伴说：“快！快停下！让我下来！人家看见笑话！”大爷果真就“听话”地止住了脚步，让大娘的“专车”停下来。当时，先行一步的三人中，我走得比较靠前，所以，大娘说的这句话，我真真切切地听到了。说给另两位听，他们一本正经地以“教育”的口吻说“知道么？这就是爱情！”。然后，他们望着此时相距不远，有点点羞涩的一对恩爱的老人，充满柔情又充满深情地轻轻叹道“这就是山里的爱情啊！……”是啊，多么纯朴，多么朴实的乡村爱情；多么温情，多么浪漫的自然场景！无数的人赞美朝阳，赞美朝阳的蓬蓬勃勃，热热烈烈，生机盎然；而夕阳的淡泊宁静，舒缓娴雅，有何尝不是触动你心弦的另一种景致呢？！

随着小记者的队伍前行，抬头蓦然发现，秋天早晨并不耀眼的阳光里，家家户户青石垒的院墙上，到处是一蓬蓬一串串紫色的穗状的扁眉豆花；一朵朵一片片娇黄明艳的丝瓜花；大大的南瓜，爬上了墙头，扭着腰身，害羞似地只露出半个橘红色的肥硕的身子；艳丽的地瓜花，红红火火，热热闹闹地开在柴堆野草里，开在路旁断崖处，引得无数人驻足。穿村而过的短短的几百米的路两边，桔黄色的柿子，挂满枝头；红艳艳的山楂，让人垂涎欲滴；刚摘了袋的红富士苹果，棵棵枝繁叶茂，硕果累累！此时，还是青色的苹果，个个饱满滚圆，看上去就是一副清脆可口的样子！一路上，纵使果子的主人热情地相邀相让，大人孩子也没有一个去摘去吃的。都自觉地遵守着临来出发时规定的纪律。

后山岰里柿子甜

可以尽情地采摘的柿子，是丁会长自家的。在村南后山的山坳里。

小记者们在鏊子坪上举行完各种活动后，大人孩子们便一起从后山的山腰处一路向下，直奔山坳里的柿子树去。漫山坡上，不知名的紫色的野花，在恣意地开放！不一会儿，孩子、老人的手里，就都捧了一束美丽的野山花！哪个爱美的女孩，竟兀自把花插在了发间。顽皮的男同学们便起哄地朝她喊“山里妞妞！”“山里妞妞！”……转眼间，人们就无暇赏花了，因为来到了一处最难走的地段。人们手牵手，相互帮助，才终于到达了柿子树底下。这棵柿子树，长在梯田的堰坝上。树龄恐怕得有上百年了吧！树冠巨大，柿子结得密密麻麻。宛如一把缀满了小太阳的巨伞，自在优雅，闲适恬淡地擎在蔚蓝色的天空下，煞是好看！煞是诱人！禁不住如此诱惑，人们纷纷攀上堰坝，来到树下的田地里，用手攀下树枝，争先恐后兴高采烈地开始了采摘。有的摘了放在随身的包里；有的一看就是有备而来，摘了放在专门带来的方便袋里；有的竟干脆放到了太阳帽里。生活在城里的孩子们，平日素常里难得如此零距离地接触和亲近大自然！他们高兴地唱啊，笑啊！够不着，就使使劲跳起来摘！摘下熟透了的，接着就大“喝”（吃这一种柿子，俗语里叫“喝烘柿”）起来……

“哇！好甜！”“噢！真甜呀！”人们摘着，吃着，情不自禁地赞叹着！

    这份香甜，会氤氲到今夜每个人的梦里……您说呢？！

百年柿林歌声荡

一天的活动结束后，返回时，我们选择了新辟的旅游专线，环绕“百年柿林”。

车子在盘山路上缓缓行驶。从车窗的左、右两边望去，结满柿子的柿子树，令人目不暇接！“百年柿林”，果然名不虚传，的确名副其实！棵棵柿子树，树干黝黑粗壮，每棵几乎都有一抱粗。那柿子，有桔红色的，有桔黄色的。桔红色的，是已熟好了的，摘下来就可以吃；桔黄色的，相对要生一些，摘下来的话，需放在盆、瓮等容器里，放上水，给它一定的温度，“揽”好了才能吃。在农村，这叫“揽柿子”。这样的柿子，若不“揽”，会发涩，是入不了口的。柿子还可以做柿饼。每当秋收忙完后，心灵手巧勤劳的山里人，便会把特意留起来的柿子，去皮，一个一个成趟成行地摆放，晾晒，晃动，过一段时间就会变成甜丝丝软乎乎的口感极好的柿饼。现在，超市里亦常年有卖，是绝佳的休闲食品。柿子还可以酿酒，没听说过吧？但在崮乡，有一位七旬老人，却会自酿柿子酒！再过十几二十天，他老人家的柿子酒就会酿造出来啦！你若那时来到崮乡，说不定会品尝到这独一无二的充满乡村味的果酒呢！

穿行在柿林里，回味着有关柿子的一切美味，心醉神迷……此时，太阳已经西斜。斜阳涂抹在红彤彤的柿子上，更显得那柿子也醉了一般！遂想起戴存满先生在崮乡拍摄的一幅作品：湛蓝湛蓝的天空下，柿树枝头上，挂满了黄橙橙的柿子。那颜色，构图，拍摄的角度，真真的令人叫绝！我给这幅作品起名《事事如意》！不知戴先生知道了，会不会喜欢……

我坐在车子的右轩窗边。目光所及之处，除了柿子树，就是扑满眼帘烂漫心胸的，朴素且热烈的牵牛花！仿佛是天女的花篮里就只有这一种花；并且，仿佛是天女偏心似的，把宝蓝里的花，都散在了这片柿林里。在这个季节，让花果在清秋里，相映成趣……一直看下来，又觉得这些紫色的花，好像是开在一块偌大的，展开望不到头的，绿色的布上，那么明艳，生动；那么霸气，大气，绝美！如果真是一块布，我定会毫不犹豫地裁来，做一件衣袂飘飘，裙裾飞扬的衣服！穿上它，在崮乡的大地上，尽情地舞一曲《崮乡魂》……直到——舞不动为止……

夕阳的余晖里，几只晚归的鸟儿，栖息在了美丽安静的柿林里。这时，车里飘起了悠扬的《谁不说俺家乡好》的动人的歌声！那歌声——亲切，嘹亮；真挚，深情！那歌声——随着风儿飘散，在柿林里久久回荡，回荡在崮乡甜甜的秋天……

 ……   ……

有凉凉的风吹来，听微雨叩窗。闪过车窗的霓虹，把我从梦幻般的回忆中唤醒……可我仍执拗地认为：今夜的梦里，仍会是——崮乡，崮乡，崮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