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义孝
崮文化网 黑嘴猫是一只野猫。它没有名字,因嘴唇上有黑圈,长得丑陋,我叫它黑嘴野猫。
秋天时,我搬来山上住,那会儿还颇有几家饭店正常营业的,野猫们不愁吃喝。在慧她们在这儿时,有兴趣与野猫们联络感情,因她早已把其中一只野猫崽视同自己家养,顿顿都是好饭好菜伺候。小猫崽外形大致随黑嘴猫,也是淡色的花狸,但其眼神与气质,完全区别黑嘴猫,且嘴巴没有黑圈,毛色和身材高雅而匀称,长得十分俊俏。猫崽自出生就在这里长大,从不乱跑去别人家,且特善于依贴主人,无论趴在你的腿上,臂膀弯上,都可以立即发出惬意而舒适的呼噜声,越发让人怜爱。在慧在山里时,天天惦记她的猫仔,偶尔没有合适的鱼腥,就用上好虾皮给它伴食。在慧下山的时候,用了很舒适的小筐请小猫上车,把它带到城里去了。
我一个人留在山上,喂鸡,喂狗,喂鸟每天都是郑重细致,独不喜欢黑嘴猫和它的几个伙伴。猫对我也一样,既不恭敬也不畏惧,每次餐室锁门,唤它赶它出门,厉声厉色,它却洋洋不睬,一副慵懒傲慢之态。后来我发现餐室后窗的纱窗有一个圆孔,转到屋后侦查,原来高高的窗户连着斜棚,有空心砖垒成的立柱,立柱又倚着一颗梧桐树,对野猫来说进我家后窗如履平地。另一个窗,既没有柱也没有树就不能爬。
后来发生的一件事,使我决定堵住野猫的后路。
那是伊老师他们上山来的第二天,一包完整没打开香肠不见了,本来我就知道野猫乱动我吃的东西,但以往它只是吃一点剩下的凌乱的肉食,这次它居然整包偷走香肠,我禁不住厉声喝斥它,吓得它纵深猛跳从后洞溜之大吉。接下来两整天我都以怒目对它,它明知自己的过错不容迁就,第一次对我产生了怕情。
我从工具房搬来了梯子,找好了纤维板、钉子、锤子、锯子,费时费力加固好了东后窗,我知道野猫可能会设法开辟西后窗第二条通道,但我故意留着一个观察。
果然,没过两天,西后窗被这只乖戾狡猾的野猫走成了。但它走的并不轻松,从西后下时,须要再纵身一跳至斜棚的瓦面,以猫的体能、胆量,是要刻意调动勇气才能够勉强完成的。当时,我没有理解到这只狐疑冷酷的野猫,实在是挖空心思找寻它的猫仔,它要不顾一切对我们采取报复行动。当我再钉好西后窗,又一次,黑嘴野猫竟然在我和小卢准备午饭的时候,猛窜至饭桌,叼走了一块很大的卤肉!
还有更令我恶心的一次,黑嘴野猫,在某个夜晚,居然弄了吃剩下的一只老鼠的残头,只剩下半边血肉糊腥的老鼠嘴巴,带着乱蓬蓬的胡子,直接放在我吃饭用的方桌上。那件事我曾和在慧说过,说野猫为了禀明它自己用处,竟然把吃剩的老鼠呈给我看!彼时,我并没有理解这只野猫。
黑嘴野猫一连串的不寻常表现,终于引起了我的警惕。我联想起四只鹦鹉的莫名其妙的死,一只公鸡受攻击而暴亡……鹦鹉是晚上放在南屋书房中间的一张写字台上,两只鸟笼子并排放着,有一天晚上下雨,我照常在书房里抄经、看书,深夜去卧室休息,我没留意其实那只黑嘴野猫已经潜伏在书房的某个角落。第二天早晨,当我看见四只惊死在两只笼子中央的鹦鹉,惊得我目瞪口呆!
我和野猫的勾心斗角,僵持了足有二十几天。
入冬以后,蒙山下了一场几十年不遇的大雪,天地之间,一切关系都发生了全新的调整。我一个人无力打扫大片大片的院落,找寻冻住的阀门坑,都费了很大力气。我去鸡舍喂鸡,厚厚的积雪深至我的膝盖。鸡们,也得了一场大病,我冒着深雪去小镇抓药,鸡们的病也一天天好起来。
黑嘴野猫神出鬼没,甚至连我的卧室也进去巡视。它总算看出我一天到晚只是写字,读书,似乎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儿。被野猫弄脏的饭桌,我清洗好以后,就竖起来再也没用过。
渐渐地,我和黑嘴野猫之间的紧张关系开始缓和。我收藏食物的时候,也总是有意留一点暴露给它;吃剩的东西不是接倒进垃圾桶,而是放在它方便的地方预备它选一点。野猫开始惭愧自己的恶行,眼神里有了畏惧和恭敬。
现在,黑嘴野猫完全掌握了我用餐的时间,愿意远远躲在一边等我的恩赐,没有一点点侵犯的动机。知道我在书房里写字,它不慌不忙地在门口张望,并不干扰。
这几天有点感冒,今晨起床特晚。上午,有两台卡车在院子里装木头,我烧一壶水送到干活的人们那里,自己就没吃早饭,去团埠集市上买了一包豆芽回来。中午,我吃饭的时间比平时提前。我留了肉丸子放在门前的石桌下面,但野猫没来。整个下午,也没见野猫来。
大冷的冬天,很多饭店都停业放假。黑嘴野猫,你去了呢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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