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修

    【崮文化网】 六年前去过日照，看了那十里金沙后，感叹不已，当即写了一篇散文，没有迟疑就起了名字，叫“日照金沙”。名字有两层意思，一是日照市大海边上的十里金沙滩，二是太阳从头顶直照过来，阳光、沙滩、海水拥抱在一起，让人恍惚而痴迷的特殊感受。上次是观海，这次是上山，感觉不同，但想来想去，没有比这五个字更好的题目了。
    从新市区到龙门崮，刚修好不久的40公里的旅游通道，一路向西，车行50分钟就进了景区。从跟前向着龙门崮顶掠过去，首先发现的是一大片一大片连接在一起的水域，明亮闪烁的水面，对接了我的目光，这是自然与灵魂的对接。在我眼里，水连着山，山连着水，山水相连，山水一家。
    一阵轻轻的海风，将波影吹到山上；一阵滋溜溜的山风，又将绿韵映入水中。秋天的龙门崮前，凉风给了我们惬意和享受。
    日照属山区，但龙门崮下却变成了水乡。山东缺水，山区尤甚。只要有了水，什么样的景致都能造出来。如沂水县的竹泉村、泗水县的泉林景区、东营的黄河入海口，不都是因为有了水吗？
    我赞成文化的移植，树木翠竹的移植其实就是生态文化的移植，是大自然文化的移植，将光秃丑陋变为翠林绿海就是文化移植的丰采。就竹林而言，我曾光顾过四川长宁竹海、潇湘竹海和海南文昌竹海等等，可那是世世代代自然的生长物，而这里能将一个新建的度假村完完全全掩饰起来的大面积的竹林，不是一个小动作，而是建设者在龙门崮下用智慧与心血奉献的杰作。要是山东每个景区的建设者都有这样的理念，那全省的旅游面貌也就大变样了。这里既像南方，又像北方，所以有人说，这里是南方的北方，北方的南方。
    陪我来的市旅游局张副局长因腿脚有些不便，停在竹林里的度假村等我。与我一起登崮的是曲师大四年级学生査孝炀和景区的售票员小辛，她是从超市里时装柜台改行过来的。
    要说从水边到崮顶，山与崮连在一起，八、九千个台阶的距离，应该是够高够远的，是我登过的所有的崮当中台阶最多的；然而又是最方便最容易的。以前上过的崮，有的根本无路，全是手足并用，从荒蛮野性的丛莽中爬上去的，钻上去的；有的即便铺了台阶，厚薄不一，形状各异，远比不上无阶的山路。而龙门崮的台阶，从底到顶，每级均在十二、三厘米，路面宽在一米半左右，可供行人从容地上下移动。标准化、规范化、人性化，这是我攀登崮的记录中认象最好的。
    顺弯曲迂回的石阶向上，两旁是梯田式的果园，因是收摘核桃的季节，落的一路都是，有些游人边走遍捡来剥着吃，津津有味，人说生核桃比加过工的更有营养。
    离路边不远的一处平台，出现了一株巨大的古杏树，虽枝干沧桑粗老，但树冠依然葱笼茂密，绿意盎然。人类自古对杏树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过去的诗人早就留下了这样的句子：“小楼一夜听风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杏花带来的那份美好与情趣跃然纸上，可惜，时过景迁，如今寻不到那样的生活画面了。
    这株古杏伴着山与水，在龙门崮的呵护下，已在这里生活了八百年，日日夜夜经历了五个朝代，蒙古人来摘过，满州人来摘过，德国人、日本人、美国人都来摘过，来摘杏子吃，也并非大过，要是破坏它、砍伐它就是罪恶。幸好，它活下来了，这是山的保护，龙的护佑，这是前人留给后人的历史财富。
    上行，山坡上有一寺庙般的建筑，走上台阶，进门一看，原来里面供奉的是东晋末年中国文学评论的鼻祖人物刘勰。
    刚进景区大门时，眼光初掠一湖静水，见一人工塑造的巨大书卷，书卷上雕刻的是刘勰的名著《文心雕龙》中部分精华文章。原来刘勰的故居就在离此不远的浮来山，少年时代，家境贫寒，读书刻苦，常到龙门崮捧读。附近有一龙门寺，他时常天不亮就进龙门寺借光读书，学业日有长进，后博经通论，写成巨著，留传百代。为纪念这位好学的少年，将龙门寺改为鸡名寺。我常说，英雄不问出处。无论何等出身，只要工夫到了家，又有一定才分，就能博得最后的成功，所以我对刘勰一直心怀敬意。
    已接近崮跟，右边一巨石，上刻“龙乡”二字，不言而喻，所表达的是“此处是龙的故乡”，而这故乡又在龙门崮下，也就是说，龙门崮就是龙的故乡。
    果然如此，因传说中龙生九子，这里的石壁上塑着九条龙，每条皆有龙名，似腾云驾雾，栩栩如生。这时我想起了在西安贾平凹告诉过我的一则小故事：有一次一位不讲生育计划的老乡请他写副队联。平凹当场写了两句话：龙生一条能播雨，猪养一群拱墙根。那老乡见了，表现无可奈何，但顾于面子和平凹的名气，还是把写成的对联拿走了。
    突然又想到崮下的那么多水，是不是与这九条龙有关？不过民间又有这样的说法“龙多了旱”吗？一条龙即能播雨，这里是九条龙啊？另外九条能干点啥呢？
    在接近崮顶之时，我在右边发现一条窄窄的、两边均为巉岩峭壁的“一线天”，里边幽暗无光，看不到尽头。上不见顶，下不见底，难道这里就是深藏不露的龙洞的出口？
    顺着这人性化的石阶慢悠悠地就到了海拔416米的龙门崮顶，这是离大海最近的一座崮，在山东境内，或许这又是离崮群的核心地区最远的一座崮。
    崮顶的中心处，有座可被称为“小蛮腰”的七级宝塔，海边的龙门崮，本来就显得挺拔而突出，远处望，就像插在崮顶上的一根针，连结着龙门与青天。及来到崮顶，远处的一根针变成了眼前实实在在的一座塔。
    凭我的直感，是从西南角登顶，然后向东北方向走，不知这感觉是否对错。崮顶较平，多石，宽只有几十米。有稀疏的小松树。一直前行，迂回到了下崮的路。向左前方看，还有一座更大一些的崮，上面青幽幽的，未开发，无路可去。若是时间充裕，无路我也能攀上去，可惜已到下山的时间了。
    伫立在黄海边的龙门崮，是海洋与陆地的分界线。南是浩浩大海，北是茫茫大地，这是其他任何一座崮不具备和享受不到的。同时，它又是两座大山——泰沂山脉和崂山山脉的结合部，这在山东境内又有着独特的意义。在崮顶时我还想到，能将山、海、崮、林、竹、田和谐地融恰在一起的也只有龙门崮。
    龙门崮，是一座有着特殊意义特殊风情的崮。

    作者中国当代十大徐霞客之一，中国崮文化网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