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梅搀着王哲,遇山爬山,遇河过河,晓行夜宿,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云蒙山。看那山,云缠腰,雾罩谷,林滴翠,百鸟鸣,好一个仙山圣水!月梅一阵高兴,跪下祷告,求王禅仙师救救王公子。祷告完了,看那王公子,十分病已到九分,一步也挪不动啦。月梅忍不住蹲了王公子跟里大哭起来。正哭着,打老林子里走出来个老人,到跟前问:“姑娘,么事哭的伤心?”月梅抬头见是位老人,鹤发童颜,步若行云,麻利跪下磕过头,才把来龙去脉哭述了一遍。老人说:“莫伤心,且和公子跟我来,找个地方住下再说!月梅忙说行,见王哲再难挪半步,就咬咬牙,背起公子,跟了老人,进了那片密林子。走了不多会,碰上棵几搂粗的老榆树,树旁一间小草屋。老人就停下了,指着榆树根一间小草屋说:“就在草屋里住下吧,里头有现成米、现成锅,先熬点米粥,给公子垫垫饥!”月梅感激地点点头,背公子进了小草屋,安顿好,复又出来给老人磕头,问老人尊姓大名。老人哈哈一笑说:“就叫我孙三爷好啦!”你当这老人是谁?就是王禅仙师的高徒孙膑呢!他是按仙师的授意,专门来解救王公子的。等月梅再要磕头称谢时,孙三爷早已不知去向。
小草屋虽破旧,却能遮风避雨。月梅心里宽了不少,就淘米下锅,添水升火,熬起粥来。这阵上,王公子病到十分啦,眉毛头发全掉啦,那面目也被斑疮糊满啦,真是人非人,鬼非鬼,就还剩了半口气。王小姐一边熬粥一边哭,粥熬好啦,月梅拿起勺子往碗里盛,就听“叭嗒”一声啊,屋笆上掉下条五花蛇,可可掉进热粥里,翻了几翻,烫死啦。月梅忙拿勺子往外捞,这一捞,吓了一大跳!咋啦?原来这五花蛇长着两个头!月梅又是恶心,又是伤心,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说:“蝎子,蜈蚣,癫蛤蟆,最毒莫过双头蛇!反正公子的病没治啦,不如俺俩喝了毒蛇粥,死在一起算啦!”说到这儿,就顺手提住蛇尾巴,使劲抖了抖,把蛇肉都抖进米粥里,又拨旺火,把蛇肉熬了个稀烂,先盛了一碗,给公子喂了下去,一边喂,一边哭。喂完了王公子,月梅自己盛上一碗,刚待喝,转念又想,不如等王公子死了,办完了后事,我再死,就把粥倒回锅里,坐下来,把王公子揽到怀里,只待他死。月梅本是大家闺秀,打小养在绣房里,是个娇身子。这些日子里,扶着王公子,干里迢迢,跋山涉水,那真是又累又乏又困。这阵子,抱着王公子,等他咽气,心倒静了,这一静,就呼呼睡着啦。到了半夜里,月梅睡梦中听见怀里“嘎叭嘎叭”响;打了个激灵吓醒了,借着月亮光一看,可了不得啦,王公子头皮上裂了条大纹,开始往下退皮呢。月梅吓的心要跳出来,眼巴巴地看着,手足无措。等到天明时,王公子退下来整整一张皮,身上光光的,嫩嫩的,一点病底子都没啦!人也精神啦!月梅高兴呢,高兴的哭一阵,笑一阵,又寻思是孙三爷救了王公子的命,忙折了一把黄草杆,当香点着,跪下一连磕了九十九个响头。磕完头,月梅就把王公子那张皮叠了叠,拿着到榆树根下埋。没有工具呀,月梅就用手扒,谁知越扒越暄乎,扒着扒着,扒着块石板板,敲敲咚咚响,月梅扒到边,找着棱,一使劲掀起来,天呢,底下是满满一瓮金子。公子好了病,得金一大瓮,月梅那番欢喜呀,压根就无法形容了。
打这,月梅和王公子就在这老榆树下,盖了两间新房,住了下来。小两口男耕女织,欢欢乐乐。不知不觉,一年过去了,月梅生下个胖小子,两口子心里那个滋味呀,真是比吃了蜂蜜还甜。孩子过了生日,王公子就雇了辆马车,一家三口欢欢喜喜地回了惠民王连榜。王员外老两口,林员外老两口,那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呢,小两口好好地回来啦,还带回来个白白胖胖的小宝贝,这才叫喜呢,直喜的两家人泪水滚滚,话不成声。喜过之后,两位老员外不食言,选吉日,择宝地,盖起了一座辉辉煌煌的孙爷庙,又在庙前扎起东西两戏台,请来戏班子,吹吹打打,连唱了六天大戏。这就是惠民那地方,盛传孙三爷香火的来历。
附带说一句,王公子得的那症候,按现在的说法,就叫麻疯病。听老人讲,这麻疯病,非双头蛇不治。但这双头蛇太稀罕啦,得这病的人碰上碰不上,那就全凭各人的造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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