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发厚
马头崮,位于山东省蒙阴县界牌镇驻地-东界牌北2.9公里,海拔328.5米,面积一平方公里,因形状像马头,故名马头崮。清《蒙阴县志》称此山为天马山。
马头崮,我在孩提年代就很是向往。那时,过姥娘家,是无比高兴的事情。而去我姥娘家,马头崮山后是必经之路。每次走到那里,我的眼球总是离不开那雄伟陡峭的马头崮。然而在大人的虚话下,小时候也就没有实现登上去的愿望。
母亲在世时,时常提到:马头崮失山、光棍杀人;还听当地老人经常说起马头崮也是孟良崮战役的一个战场,这些情节时时萦绕在我那儿时幼小的心灵里。
所以,登上马头崮,成了我多年来的夙愿!
终于,四、五年前,在我姥娘家侄女的带领下,登上了马头崮。第一次登临,那时的兴奋心情记忆犹新。
马头崮山,好似一匹向东南奔腾的骏马,东面俗称东马头,几十米垂直的峭壁,令人望而生畏,它的形状酷似马的头部,在这里根本无法攀登。靠近东马头一边的山顶上,尚有密密麻麻的石头墙基,这就是当年为躲避土匪而被迫上山的老百姓居住过的遗迹了。
站在东马头顶峰四下一望,不禁豁然开朗!南面界牌镇犹在脚下,京沪高速、205国道,贯穿东西;东面,孟良崮近在咫尺,其主峰上边的纪念碑清晰可见,马头崮与孟良崮可谓唇齿相依,难怪当年孟良崮战役期间,西线敌人增援部队拼了本攻打马头崮我打援阵地,假若马头崮阵地失守,西线敌人大批部队就会以此与孟良崮之七十四师夹击华野一纵,后果不堪设想!东面山脚下旧(旧寨)界(界牌)公路一通南北;北边的云蒙湖碧波荡漾、东北方的石山后水库、西南的司家庄水库,像是绿色的田野中两颗晶莹的明珠。西面是蛤蟆崮、中山子,这两座山在孟良崮战役中都是我军阵地。中山子,在匪患猖獗时,是这一带唯一没有被土匪攻破的山寨,山上乡民得以保全,笔者曾经以《重登中山子》为题,在沂蒙晚报发表过文章。而今时值夏季,山下各种农作物满目青绿、茂盛。
啊!一片繁荣景象!
笔者不由得想起了母亲经常提起的“光棍势”,那时官府、军阀,只为争权夺利,盘剥百姓,土匪烧杀劫掠,农人民不聊生,在村子里无法生存,只好上山筑寨以避匪患。
1927年5月,我的本家祖父北官庄人士刘淑琪,时任我县实业局长,他与教育局长刘玠会同地方绅董呈文省署,请求免征、放赈。呈文称:全县700个村庄,无一村不被土匪抢劫,民众死亡及逃往外地者十分中去其四五,居民十室九空。
当时这里也不例外,周围四里八乡的老百姓都上了马头崮。可是,灭绝人性的土匪攻下了马头崮山寨,数百平民百姓惨遭杀戮!有的被土匪从东马头悬崖上扔下去活活摔死!所有粮食衣物尽被抢劫,乡民无以活命!
算来,八十多年了。我们应当记住中华民族那段不堪回首的苦难岁月,从而激励我们奋斗,谕示我们珍惜当前的幸福、安定生活。
思绪回到眼前,马头崮西面险峻程度大为损色,坡度较缓,俗称西马头,形状很像马的尾部。
中间凹陷,俗称马腰,坡度最缓,其实就是小坡,难怪当年土匪能够攻破--因为地势不利防守啊!此处与岱崮一代的山崮相比,简直如履平地,太不险要了。
马腰西边,有一处石头门槛,转窝完好,还有一个杵米的圆形石窝,见证着当年的沧桑。
第二次登上马头崮,是去年冬天,年轻时闯荡黑龙江的舅舅家表兄嫂回老家探亲,来到马头崮寻找祖迹。上山后,我们看到了记载近年关于在山上重新修庙的诸多碑碣,特别是记载的我表哥一支族人在东北创家立业、效绩非凡、以及在修庙时捐赠资金的那座碑,上面记载了所有定居黑龙江哈尔滨的事业有成之人士,全是我姥娘家表哥、表弟及其儿子们。经过几十年的拼搏,他们的确混得出人头地、事业发达、人丁兴旺,令人钦佩!
闯外的人士,干出辉煌,并在老家知名山崮顶上树碑立传,这足以牵动在外游子的心灵啊!
碑碣,立于故乡之山巅,而马头崮就是坚实的、高耸的基座啊!修的什么庙宇,没关系。关键是这些众多碑碣,记载的所有人士。他们无疑将是今后的宝贵文物、历史资料 。
另一欣慰的是,碑文出自蒙阴知名书法家王守秘之手,令我为之赞叹。
还有使我振奋的是为纪念孟良崮战役阻击战而立的那座碑,上书《孟良崮战役天马山阻击战革命遗址》15个大字。我的心中无限感动!当地人没有忘记这一历史事件,以致刻碑纪念,实在难能可贵。
1947年5月,孟良崮战役打响后,马头崮(时称天马山)是打得最残酷的阻击战场,当时,以马头崮为中心,北至旧寨一带,南到界牌、交界墩一线,是华野一纵几十里穿插在两敌之间的打援阵地,东面围攻孟良崮,西面阻击蒙阴桃曲方面蜂拥而来的增援部队,一个独立师几乎全部拼光!马头崮是制高点,西线敌人拼命猛攻,阵地几近失守,幸亏山下出现四纵一个营的解放军向东急进主攻孟良崮,在独立师长命令下,部队即刻回转驰援马头崮,才使得天马山阻击战阵地巩固下来。这一情节,笔者曾经以《天马山阻击战》为题,在沂蒙晚报 今日蒙阴上面发表过,以期纪念这段历史。
然而。这座有着悠久历史文化、战功卓著的名山,竟然险些被某些人出卖外地!当地老百姓得知后怒不可遏、群起抗命!终于将无言的马头崮保存下来。
我们听说在此地出土的古碑上,刻有外祖父的名讳,引起了我们极大兴趣。我们对着几座古碑认真查找,后来跪地趴在各座碑上仔细找寻,始终没有找到外祖父的名讳!令我们大失所望,悻悻而归。
后来才知道,我们只在山顶转悠,而刻有外祖父名讳的古碑是在山南坡近山跟之处啊,实在追悔莫及!
2月16日,我约好大舅家表哥、侄女,姨母家哥哥,决定再次登上马头崮。这回再也不能忘了带相机了。
我们从南边上山,直奔南坡山腰处那几座小庙,那些基本完好的碑碣都是晚清时期所刻,碑文基本完好,可以说是比较珍贵的文物。我们终于在一座古碑上发现了外祖父的名讳--王裕芬。他老人家是那时建庙之第一领袖。
当地人还告诉我们,外祖父也是马头崮山寨之寨主。可惜,他老人家生不逢时,在那军阀混战、官贪吏夺、兵匪肆虐、灾疫频发之年,乡民自卫之力是何等力不从心啊!
清末民初的农民,毫无生存条件,土匪凶残的劫掠,使得他们纷纷舍弃家园、田地,上山躲避。然而落后的武器,贫乏的资金,怎能抵御灭绝人性的悍匪之强攻呢?破山之后,土匪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老百姓就像凶恶豺狼面前的羔羊,任凭杀戮、吞噬!毫无反抗能力。真是叫天不灵,呼地不应!
1925年,蒙阴县人口共38725户,227978人。而到了1930年,由于匪患、天灾、瘟疫,人口竟然下降为110237人,比1925年减少一半还多!哀哉!那个年代,活下来,就算命大!
外祖父,您的后代,已经过着幸福、安定的生活了,现在的光景,足以告慰您老人家了。
饱经沧桑的马头崮,你承受了土匪残杀乡民的屈辱、你经历了打得最残酷的阻击战斗,你今天终于不再遭受蹂躏啦!你周围的村民,都在安居乐业啦。
再见,马头崮。
我一定再来拜谒!
作者为山东省蒙阴县崮文化研究会副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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