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鹏

    崮文化网 金秋，走过街头，看到路边水果摊上红红的柿子，心里不禁升起一股亲切的暖意。大红的柿子与年幼时的记忆交织在一起，成了挥散不去的回忆，供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汲取着亲情的温暖。
    回到宿舍，疲倦之外，更多的是百无聊赖。手机响了，原来是父亲，问及这个周末是否回家看看。大概是国庆值班，我没能回去的缘故，他们是在想念我这个远方的儿子。我随便回了一句：“回去干啥呢？”电话那头一时无声，隔了一会儿，父亲满心激动地说：“回来摘柿子吧。”我一时哽咽，“嗯”了一声，感觉眼眶有些湿润。
    周日早晨换完班，便匆匆踏上了返乡路，尽管夜班很累，但是我还是想第一时间与家乡的你们来一次亲密接触。到了家，看到老家庭院门前的那棵柿子树依旧挺立，秋风中婆娑的姿态，像长者一般，似乎在欢迎我这个难得回家一趟的孩子。再看看树头高挂的红柿子，正渐渐地被秋风吹熟，像一个个小灯笼似地悬挂在叶子间，喜庆得很。它们或是密集地簇拥在一块儿，或是稀疏地挂在枝尖，一些枝丫也因为成熟的果实而谦逊地弯下了腰，颤巍巍地抖动着，在树枝丫间摇晃。此情此景，正所谓“灯笼串串高高挂，远向秋寒延断鸿。密叶斗霜凭绿翠，疏枝挽日任橙红”。
    记得童年时和小伙伴们爬上柿树嬉戏是常有的事，春夏时节，柿子树枝繁叶茂，如伞的树冠既可遮阳，又可避雨，我们在树下乘凉下棋、打扑克。到了秋季，我们就开始采摘柿子，像我总是喜欢爬上树采摘。而当时，父母因为工作很少在家，爷爷则用一个竹竿，竹竿头上用竹篾编成一个网兜，口径刚好跟柿子一样大，对准了柿子，兜到网里面轻轻一旋，即轻松又方便，看到他这样采柿子，我最高兴，经常跟着爷爷后面欢叫，觉得这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不过我似乎天生愚笨，总是学不会用网兜采摘柿子。当时，爷爷还打趣说：“现在还用不着你学，等到以后，你就自然而然的会了。”
    听爷爷说，这棵树是他当年下乡时种下的。时隔四十年，昔日年轻力壮的爷爷也在去年离我而去。而这颗柿子树却日益繁茂，看到枝干上那龟裂、苍劲的树皮，看到枝头上那满挂的红柿子，我竟有些莫名的感动，他像看着我长大的长者、又像陪伴我成长的好友，这次久别之后的一次重逢，他以最为饱满的果实作为我们见面礼物。正当我准备上树摘柿子时，父亲乐呵呵地拿出那根熟悉的采柿子的竹竿，走了过来，仰着头开始采柿子。今天天气真好，阳光下，父亲只能将眼睛眯起，眼角的鱼尾纹愈加清晰。岁月无情，在他额上、眼角留下了深深的沟壑，也染白了他的双鬓，原来父亲也已不再年轻，父亲的眉毛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两边飞起，充满精神，而是弯弯地向两边耷下，慈眉善目，就像挂满柿子的枝干总是谦逊地将腰弯下。
    今天，我终于学会了用网兜摘柿子，原来只要摘的时候不要太着急就行。或许真如爷爷当年所说的一样，我已经到了应该学会使用竹竿采柿子的年纪，也到了应该承担很多责任的时候。年年岁岁柿子红，岁岁年年人不同。柿子树年年结出红红的柿子，然而摘柿子的人却一年一年老去，但值得庆幸的是采柿子的技能却在一代一代传承。一阵风起，一只熟透的柿子随风飘落，柿子的飘落，是风的无情，还是树的不挽留？不过，我更愿认为这是自然规律的选择，生老病死、落叶归根。柿子树见证着一个家族的发展，柿子树承载着生成长的希望，柿子树传承着生命的意义。也许多年以后，还在这颗柿子树下，会有这么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手持着竹竿，教着一群孩子如何用网兜摘柿子。

    摄影：丁军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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