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荷
崮文化网 今年的秋坎低,就像出入自家的门,不知不觉地就进了。特别是入秋的方式,既不像屈原那样,是看得见的,“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也不像李白那样,是可感知,“秋色无远近,出门尽山寒”。秋,是我听见的,是那些些微的秋声,让我突然发现,秋到了。
楼下有一片菜地,原本是安寂无声的,记不清是哪一天了,朋友的儿子金榜提名,全家人欢喜之余,邀我去助兴。我喝了一点点酒,很少,也就是半杯干红,回家就迷迷糊糊的睡了。也是迷迷糊糊中,就听见了一些声音,时断时续,声声如鼓,时而清脆,时而婉约,似乎还有一点缠绵,如指尖拨动的丝弦,声声悦耳。仿佛是梦,又仿佛是在现实之中。
就这样,在似梦非梦中,不知过了多久,我才确认,那声音来自楼下的菜地,用不着多想,我便知道那是蛐蛐,一种学名叫蟋蟀的昆虫。哦,对了,还有青蛙,也在凑热闹般的唱和,一声紧似一声。人到中年,睡眠越来越不如从前,时常在夜半里辗转,每个细微的响动,都弹拨着敏感的神经。有时晚上睡不着,或半夜醒来之时,青蛙和蟋蟀的声音,就汇成一种鸣奏,一阵紧似一阵,透射出一些不安的躁动。常常就有些令人厌了。可是,那天的感觉却不一样,自然,悦耳,亲切;更为重要的是,从这声音里,我听见了节令的脚步,秋天来了。
不久,蛙鼓的声音消失,蟋蟀的歌声却依旧,瞿瞿,瞿瞿。没有了青蛙的鼓噪,蟋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柔软动听。那音调不高,不低,不野蛮,不粗犷,仔细听,能让人涌动起心潮,生出一丝莫名的感伤。白天,它们蛰伏而缄默,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发出瞿瞿、瞿瞿瞿的声音。当你专心地去做一件事时,或者沉入梦乡,它便悄然地退隐而去。只有在孤独烦躁的时候,这才发现它们浩大的存在。我笨拙的文字,无法描绘出它真实的样子,只能用耳去倾听和感知,它的声音,它的存在。
而不久后的一天,又是一个黑夜,四周十分地安静。七夕刚过,眼看就快要到中秋了。“人悄悄,帘外月胧明”,这朦胧的月,很容易让人陷入寂寞的情绪,轻轻叹,感喟时光的流转。这时候,听蟋蟀的叫声,就更会生出许多的联想,比如留守的怨妇,或者年迈的老人,还有回不去的岁月。每一种联想,都带有一丝浅愁。少时,听老人们说,蟋蟀是位勤劳女子的化身,她前世的名字叫“促织”。蟋蟀的叫,是催人收起夏季的单衣,清点秋冬的衣裳的。其实,它真正隐含的秘密,远比人们想象的要丰富得多。
再一次让我听见秋到,是雨。
也是夜里,感知不到渐凉的风,也看不见飘零的落叶,却听见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今年漏秋,雨水就特别地多。白天晴朗朗的天,晚上却下起了雨,断断续续,日复一日。连续下了几场雨,逐渐驱走了夏日的炎热,抬头望,一穹蓝天,被雨洗得十分明净。但从白天的雨中,我并没有意识到节令的更替。发现秋,还是在下雨的夜晚,具体地说,是听见。
那天周末,几个朋友相约外出游玩。大家都很放肆,爬山过水,你追我逐。顾不得艳阳高照,汗流浃背——早秋的太阳,其实并不比夏日温柔,依然的火辣。累之己至,待到夕阳西下,回到家,才觉得什么都不想做了,只想早点休息。
是带着白天的艳阳入睡的,连梦也有阳光的气味。雨不是在清晰中降临的,没有打湿身子,也没有打湿心情。雨是带着声音走来的,淅淅沥沥,淅淅沥沥。不管是疏,是密,那步子都很轻,暗藏着偷窥之意,仿佛待月西厢下,在墙头窥望的张生,蹑着脚,小心而行的红娘,生怕踩响了地上的蔷薇叶,或者,绊倒了凳子,迷路在回廊…… >>>第1页 >>>第2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