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修
或许,团圆崮已是离县城最远的一座崮了,听说有七十公里。由于它的位置和传说,使我在离开沂源前的最后一个半天,怀着强烈的愿望,与三位朋友一同去了团圆崮。
离县城所在地麻城镇,经燕崖镇、中庄镇,又过东里镇和西里镇,直到石炕子村北的团圆崮。若从石炕子向西数里,就入了一条南北大道,向南再行四、五公里,就是蒙阴岱崮了。
因是乡间公路,又遇翻修,车辆须改道,问路七、八次,车行一个半小时,才到团圆崮下。
路两边尽是苹果园,全县55万人口,就种了45万亩苹果,成了全省的苹果大户。若与相临的蒙阴相比,那里的56万人口,则拥有六十多万亩水蜜桃。苹果也好,桃子也好,他们就是用水果让自己富裕起来了。
沂源人自己说,他们称自己的苹果叫沂源红,卖出的价钱超过了烟台的苹果,而大部销到了南方,成了苹果名牌中的名牌。但在我心目中,山东的苹果都是名牌。我极感兴趣的是,嫩果长的还不到山鸡蛋那么大,为防虫蛀药沾,及早就套上了内外两层的里黑外黄的的袋子,如满树挂上了金色的小房子,阳光一照,金黄一片。我把这些幼果想象成了金銮殿里的小皇帝,严严实实被保护起来,失去了与外界接触的一切自由,不知这些“小皇帝”们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高兴还是不高兴。
团圆崮在当地人们心目中,影响是越来越淡了,问了好几位所谓的老同志,他们不仅说不到一起,而且相距甚远。过去的繁华与辉惶已随岁月而去,上面已无可获取的人文的或物质的财富,渐渐将它疏远了,上山的路已难辨认,“门前冷落车马稀”,即便有几个热心人偶尔也会上山看看,但也从根本上改变不了大山的寂寞。这对护林人员来说,又是好事。
正是没有明显的路,我们四人又选错了路,误入歧途,经过一番周折,才走上了去团圆崮的路。记得是从北面上去的,右为悬崖,前面荒草萋萋,但无沟壑巨石相阻,我便认为是曾经的路。于是我的疯劲又来了,手抡木棍,拍打脚前草木,口中高声喊叫不止,这些都是为了避免虫蛇跃出草丛,攻击人类。
至崮顶,前面继续向前已无路,崮向左右两面展开。因密密匝匝的树木挡住了视线,不知左右两边的崮孰长孰短,谁宽谁窄,只能顺着感觉,我右转向西,走上了一条十分艰难的旅程。
头顶全是树,多数是洋槐树,把天空遮的严严的,我感到团圆崮上没有天。脚下是屋框子,是废墟,没有一间带顶的房屋,全是一片杂乱狼籍,枯枝败叶堆积在一间间废旧的屋框子内,年岁也不会去翻弄。从废墟里冒出的大树看样子已过百年。天色已晚,鸟儿已归巢,没有一声鸟鸣,感觉不到一丝人为的生气,这里远离尘寰,静的骇人。因我走的太快,后面的同伴被远远拉下,喊声也穿不透那密密的树林,我“孤军深入”,心里还真有点虚。万一发生点什么事,就是你喊天叫地,这里没有天,看不到地,是人不能来的地方。
幸好后面三人赶了上来,我才敢继续向前挪动脚步。
我们很快发现了第一道石门,这应是寨门,全为硬石垒砌,高大,坚固,但已被破坏,我们感到了一种惋惜。在不同的地方,我们发现了巨大的石磨和是石碾,不声不响地被掩没在荒草丛中。当年,它们身边人来人往,排队挨号,等待碾米碎粮。此一时彼一时,它们就是团圆崮的一角,这就是岁月的面孔。
又是因为天晚,我们开始回撤,大家估算了一下,我钻过的那段林子,约一公里,树下面的废屋旧基有大有小,大的有二、三十个平方,小的只有几个平方,进一步分析,这是一条街道,房屋在两边。这仅是团圆崮的一段,要是测量一下整个崮上的街道,你想想会有多长呢?
在下崮之前,我们发现了一处缝隙,努力望出去,崮下是一片巨大的开阔地,从山上看,如同一条长长的山谷。左前方,那是沂水县的泉庄镇,纪王崮上的大型建筑清晰可见。再看右前方,那里是蒙阴县的岱崮镇,群崮的形象虽然有些模乎,但还是能隐隐约约看得出来。这一望,我得出了自己一条新的见解:沂蒙山的崮群,也就是岱崮地貌的核心区域,就在这三县交界的山地里。这应该是没有什么质疑的。
从团圆崮回来以后才听说,春秋战国时期纪王逃亡南下途中,在沂水纪王崮临时立都十年,当是就把团原崮作为后勤大本营,甚至把家眷亲属都安排在团圆崮上。这样,团圆崮在历史上的重要性也就可想而知了。
作者为中国当代十大徐霞客之一,中国崮文化网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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