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修
(一)
去年的四月初,我随安丘市电视台“家乡”栏目组第一次进了沂山腹地,就是在歪头崮脚下,我刚才经过的地方,对着电视机镜头,我曾说过下面两组话;
1、源泉
从历史上看,文明总是伴随着水的源流。
水为生命之源,有了水就有了绿色,有了绿色就有了一切,在这些遍布地球的绿色中,渐渐出现了一行行人类最先的足迹。由此,在汶河的两岸,就有了安丘人民祖先的活动记录。
四面环山,就在这样一个深深的山窝里,从半山的石缝里,从山脚的草丛中,从古树的老根下,乳汁似的微泉细流汇集成了我眼前的这一泓清澈透明的池水,如一颗硕大的珍珠,悬挂在高山上。这就是安丘人民的母亲河汶河的生命之源——沂山山腰里的桑泉。
汶河从桑泉出发,经临朐和昌乐两县、安丘市和坊子区,一路流向东北,在河套村与从南方流来的潍河相会,携手汇入渤海湾。
人类有自己的生命源头,河流也有自己的躯体之源,这两者的源头都是来自苍天厚土,来自大地自然,追朔渊源,河流与人类起始于同一个源头,那就是塑造万物生命的大自然。
桑泉,是汶河生命的源头,也是我们生命的源头。
2、瀑布
随着汶河的流水,顺着弯弯曲曲的山道,一路下行,走约十里,便到了汶河在她全程中最大的一挂瀑布——百丈崖瀑布。
飞雪霜冻的季节已经过去,但山花烂漫的日子尚未来到,瀑布旁的山脚下,仍有周长十数丈的一大堆白雪覆盖在那里,似乎是在维护冬天的尊严和拒绝暖春的来临,一股股寒气从雪中透出,随着山谷里的凉风,流转而去,不知消失在何处。
春末夏初的百丈崖瀑布银白如练,潺弱似带,从高高的山顶,飘洒、摇曳、悠荡而下,显示着她的活泼与温顺。听说,若在夏秋两季,瀑布带着巨大的吼声,从天而降,直撞大地,声音震动山野,气势扬名沂蒙。瀑布给河流带来了性格和魅力!并让我真实地意识到瀑布就是河流的心脏。这颗心脏,让河流更风采、更生动、更有激情。瀑布使河流更有生命力。当我接触瀑布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河流的心跳。如今我零距离地接触了百丈崖瀑布,就等于摸到了母亲河汶河心律的跳动。
( 二 )
一年后,我又进入沂山。沂山在山东境内属五座高于千米的大山之一。泰山是老大,1532、7米;蒙山1150米;崂山1132、7米;鲁山1108米和沂山1032米。这次再不是“话说汶河”,而是话说“歪头”。由县旅游局年轻的范副局长相陪,车子经过了百丈崖和桑泉,一路开到离歪头崮还有几百米的地方,然后随着络绎的的游人,徒步登崮。
沂山给了我惊喜。这里不仅有着东镇庙里无价的碑林,高入云天的唐槐汉柏,庙外满山的青翠,最出乎意料的是,山里不仅仅只有歪头崮和狮子崮,而且有和蒙阴及沂水同样的崮群,只是有着不同的崮风和异样的面孔。也就是说,山在哪里也是山,崮生在哪里也叫崮。山顶上有山不叫崮,山头上戴一顶帽时才是崮。
我要去的歪头崮海拔971米,这在我登过的40余崮中是最高的一座。被称为“南天一柱”的枣庄抱犊崮只有584米,崮群中代表性极高、形象极美的南、北二岱崮也只有709米和679米,要论身高,歪头崮可算是崮群中的“大哥大”。可以这样说:“会当歪头顶,一览众崮矮”。
登崮途中,见路边有粗矮苍健的松柏,每处枝桠,上面总摞满石块。初见不解其意。别处见到的是挂满红带丹绫的银杏、柏槐之类树种,以求吉祥。后听说,此地人以石代布,方式更专业,更真诚,是无后之成年人求子的迫切心情。在树枝上放石头可求来子女,若灵,那些专治不孕不育的医院可以关门了。
一边上行,一边想到这样几句话:诚心攀歪头,搬石垒树桠。求儿为养老,君见有几家。
虽然是我所攀过的最高的一座崮,但并不艰苦险要,特别是接近崮顶一段,我记得是从几块巨石的缝隙中迂回穿插,最后到达顶端。崮顶上没有平地,没有青草,顶部窄小,只是摞叠着几块巨石,缝隙间冒出了几株细下的松树。这种崮的面孔与大部分崮的形象就大相径庭了。崮顶上无杂草无平地无老屋旧房,无废墟残垣,只有一块另一块的大石头。
有块比房屋还大的探海石,斜挂在崮顶的边缘处,要落不落,似稳不稳,正展示着一种探海观渔的动作,不知观的是渤海还是黄海。它惊险骇人,无人靠前,谁不害怕与它一同滚到大海里去。
还有块风动石,也靠悬崖处,状况同样惊人。因岩石周边存在多组节理,节理面受风化作用强烈,致使岩石腐蚀脱落,仅余岩石本身存在,且与下面载体部分越来越细窄,重心逐渐不稳,不仅人能动,风亦能吹其动摇。我亲自用了下力,真的感到巨石开始摇动,这让我感到了一种成功的喜悦。
在面积狭小、巨石积垒的崮顶,有块棒槌型的更大的圆溜溜的石头冲出乱石重围,突凸而出。它具有一种威力,让崮顶所有的石头全匍匐在它的脚下;它又有一种凝聚力,周围的石头都紧紧围绕在它的身边。看到这块莫明其妙的棒槌石,就等于看到了沂山,因为上面刻有两个红色大字:极顶。还有几个数字:1032米---这是沂山的海拔高度。
在离歪头崮约两百米处,左边有陡峭的山崖,高度接近歪头,我疑惑也是崮。这时匆忙走过一位老人,问他这崖何名。他说叫花枝台,我说为何不叫崮,老者竟然白了我一眼,脚不停步地向着歪头走去。等我到了歪头半腰,回头一看,那崖只是一道山梁的尽头,根本就不是崮。该叫崮就叫崮,该叫台就叫台,这都是历史留下来的,想让崮或台改名换姓是件难事。
作者为中国当代十大徐霞客之一、中国崮文化网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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