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佛的头像在哪里 李存修 摄
上了三次梭头崮,同样也上了三次石人崮。因为它们同处在一条高高的山脊上,既有相连,又有间隔,虽天天相望,但终生又不得相聚,这就是天生和自然。
耸立于高高的山脊之上的石人崮,有人说它分南北两组,每组有石人十余尊,并说它们是两组巨型石雕造像。
我来了三次,因它的特殊性,所以在我的眼里,这里并不是南北两组,没有十余尊石人,也不像石雕造像,而是三堆危如累卵的巨石。
三次来石人崮,同行者为全不相同的人员。第一次是县委书记朱开国、政协副主席李芸、县旅游局长张兆海、岱崮镇委书记李建华和副镇长冯秀芹。第二次是参加蒙阴岱崮地貌创作笔会的几十位代表,如山东省作协副主席、临沂市作协主席、蒙阴县作协主席等等。第三次陪我的是小伙隋学庆。前两次属参观,后一次才算是考察,因为我们带了绳索,准备登顶。
看了三次之后,我对这三堆苗条的巨石的印象是,你说它是崮,也可,不管它的顶部是尖、是方、是圆,毕竟它从大地上冒出来,立起地面将近十米,又凸突在山脊上,总是有些别致险峻。然而,你说它不是崮也可,要不是出生在崮乡,决不会有人称它们为崮。因它们不具备崮的典型性和唯一性,更不具备“方山地貌”的特质。
但是,这石人崮有一份独特的优势,有一张惊人的面孔,当你走近位于西北方第一个崮石堆的时候,从东北角的陡峭处向着石崮仰望,在石崮的中上部,有一个像的让人吃惊的观音头像,方位、大小、比例、脸型、五官等无处不像,无处不美,无处不真。五官比例协条,眉目生动传情。冬季望去,眼上方额头天庭处,饱满、开阔、大方、智慧;若在夏季,额头下有一缕青青的小树枝伸出,不高不低,不长不短,活像佛的眉毛,怎么看怎么像,人人点头称是,即便不信佛之人,也是心悦诚服。如果让我说,这是大自然的力量与神奇。
在我看过的这些崮中,各有各的特点、风格、相貌和形状,没有任何两座崮是相同的。相同的地方只有一点,那就是在时间岁月里的严重风化、雨蚀、裂变和塌陷。看了石人崮之后,我感到伤感与沉痛。到过崮区的人们都会发现,在崮的身边、周围、或远或近,你总会看到一座座像坟包一样的圆溜溜的没有盖头的大包或大顶。它们不是崮、不是坟包和土堆,而是留在地球表面的崮的遗骸。它们不再生动、美观和鲜活,它们的今天,就是我们眼前这些崮群的明天。虽说这是世上万事万物发展的规律,但我们想法延缓一下崮的寿限该是可以的吧。
据我的观察,眼前的崮从崮龄和状态来看应分三种:年轻的、中年的和衰老的。比如,状态较差并具险情的有龙须崮、十人崮、小崮、瓮崮、油篓崮和卢崮等。在这些崮中,状态最差,最具险情的就数石人崮,有人说,石人崮或许在30年内就不复存在。但也有人说,几十年前他就看见石人崮这样子,如今看来还是这样子,再有300年也不一定。要知道,300年在历史的长河里也只不过是一朵微小的浪花,短暂的一瞬。不过我还是为“崮人” 担忧,常言说,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这山上石观音菩萨的前程也不容乐观了。
我们这次是背着绳索上山的,志在必得。特别是有着观音像的这尊石人,我对其更存纠结。因县里有位局长,故意在我面前夸耀,说他轻易地就独自爬上了上去。前两次从它身边转过,审视再三,都是肩擦着肩就过去了。这次到了跟前,看了又看,高不过十米,崮围也不过三十米,而且遍体石缝褶皱,只要放开胆子与手脚,怎么也能爬上去。但还是没敢爬。其实完全不是因为它的陡峭、壁滑与高大,是因为整座石崮“危如累卵”,就像十几块巨石垒在空中,而底下的几块接触面极小,尤其“脆弱”,看起来,只要一阵狂风,一声炸雷,威猛之士用力一推或开口一吼,它就会哗啦一声巨响,四分五裂,巨石呼呼隆隆滚向山下,从此地球上就少了一座崮的存在。一想到这些,心中的“纠结”、激情与欲望荡然无存了。
我俩收拾行囊,踏着这道垄起的山梁,向着一字儿排开的第二堆崮和第三堆崮走去。及至第二座,发现险情依然,照样绕过。说真的,这两座崮不会因两个“轻如鸿毛”的地球人爬一爬就会引起崩裂倒塌,主要是意识的作用,是生命里那种潜匿的恐惧心理跑出来作怪。一路走来,山脊两侧到处是从崮体上剥离下来的大石头,大者超过楼房,小者也胜过桌台。有的零零落落,有的一堆一堆。人类社会有这样两句话:行则和,不行则散。这些乱石散石,当年都曾是崮体上的四肢首足肌肉,岁月就是把无情的刀,就这样一刀一刀地把这些和谐美满的崮肢解了。惨烈之状,目不忍睹。让人感到这些崮已到风烛残年,在朔风里维持着最后的一线生命。这样一年年被肢解,分离,长年累月的痛,倒不如轰然一声倒在大山上,那样更壮烈、豪气、伟大!
最终,我们还是选中了第三座崮作为石人崮的代表进行攀登。这座崮,高二十余米,也是由巨石堆成,不过这里的石头更大块,更方正,垒的较为踏实,看上去很牢靠,决不会被一阵什么大风吹倒,因此,心底的那种恐惧感没有再跑出来。而且,石块之间有石缝,石缝中长满灌木荆条,我们就是踩着石缝,抓着荆条攀上了崮顶。
崮顶小而平,几块相加,也不足一百个平方米。上面无树无草无人迹,什么也没有,只有平平的几块大石头。崮下冷,无遮无挡的崮顶更冷。停留不到五分钟,身子就抵抗不住了。更难过的是,不知从何时起,似乎也有了一些恐高症,每次从崮顶下望,把崮底视为万丈深渊,心里发虚,两腿酥软,移动脚步都不便。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于是,很快就顺着石缝爬到崮下,立时恢复了原态。
石人崮,石人崮,事不过三。我已来过三次,我们已是熟人熟识熟面孔,以后每当从山下路过,我就会看见你,并向你打个招呼;若要我顶着寒风,再次攀爬,只怕是余勇不足了。(作者为中国崮文化网、蒙阴县崮文化研究会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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