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修
雪舞云头寒流急,风卷红旗光崖壁。天地茫茫意何处,山高崮壮人亦奇。
这是从云头崮下来,在回程的路上,冒着大雪哼出来的几句顺口溜。虽是顺口溜,却也反映和记录了我们“崮文化研究会”十位同仁冒着寒风大雪攀登云头崮的一次壮旅。
这次攀崮,研究会的名誉会长李秀福、丁会长和知名散文家若荷等都参加了活动。他们从县城过来,我从岱崮镇的笊篱坪过去,在距云头崮仅三公里的坦埠镇会合,然后一同前往。
云头崮屹立在不远的北方,狭窄的山间小路穿过一个一个连贯的村落,问了一些人,他们祖祖辈辈就在崮下住,但一些人竞没有上过天天在眼前闪来晃去的云头崮。也不知上崮的路怎么走。最后终于问到了一对夫妇,告诉了我们到云头崮的路线。或许,是因为云头崮高在云头,离他们的衣食住行日常生活相距太远,所以也就天天视而不见,不想不攀不关心了。
离开那些相连的村落,云头崮就在前边。山坡前的一条大道上,有家农民正在切晒地瓜干,大家好奇,便一齐围了过去。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这也是我一个小学生每年秋天必干的活。那时用的是切地瓜板子,左手拿一个地瓜,右手紧握刀把,用一次力,只能切一片,而且一不小心,就切着手,每年总有切掉手指的现象,这种费力、危险、效率底的生产程序不知延续了多少代人。你看如今的切地瓜机,上面安一个能装十几斤的漏斗,旁边有一摇柄,不出半分钟,十几斤地瓜会全部切完,效率提高了十好几倍。这样一种小小的改进,就会有如此效果,因此我想到,有人一味地盲干、蛮干和不动脑筋地沿袭旧习是没有前途的,人类要尽可能地发挥自己的智慧,用智慧去开辟新的天地,创造新的成绩。
早就听说,在云头崮的下面有个老君洞(今名将军洞),就是当年陈毅元帅和粟裕大将指挥孟良崮战役的指挥所,今日途中能到洞中瞻仰心中十分尊敬的两位将帅“万马军中取上将之首”的革命遗址,是一种极大的满足。因为我曾读过好几部关于描写这次战役的书籍,实地考察当年创造战争奇迹的军事家的遗迹也是一次幸运。
将军洞所在的山凹如同一个巨大的喇叭口,左右两条山脉向着前方伸去。洞口越来越收缩,至底部,是大山底下一处敞开的山洞,长约三、四十米,深约五、六米,成弓型。洞前是谷地,长着稀疏细长的杨树。头顶是垂直几十米的大山,脚下是并不平坦的石头地。就在这样一个异常简陋的山洞,两位将军用了三个昼夜,发起、指挥和结束了震惊世界的孟良崮战役,开始改变了中国第三次国内革命战争的走向。头顶、背后和脚下的每块棕红色的石头,见证了两位将军的风采、胆量、果敢与智慧,在这里,自己的灵魂受到了一次庄重的洗礼。
云头崮,位于一座山梁的东端,如同从大海里驶到陆地来的一艘一头高一头低的潜水艇。要攀崮,首先要先爬到山脊上去。山坡十分陡峭,而且尽是滑滑的碎石,碎石杂草中,似乎到处都有人类行动过的隐约的痕迹,但却没有上山的路,我用了极大的努力,才抓着尖石及树枝等上了山脊背部,在前,那些艰险的崮,上山的路总是有的;或许我们这次找错了方向,及到达崮脚时,身上的力气已经用完。不仅疲劳,饥渴也同时袭来。幸好有人递来了一个大苹果为我充了饥。
只听说,在当地遇雨的时候,云头崮上会白云缭绕,所以被称为云头崮。那样的美景我们未见到,只体会到了好事多磨的滋味。一行人刚到崮的跟前,冷风卷着大雪,转眼就涌了过来,近几日本来天暖,人人着衣甚少,难以抵挡这忽至的寒风,特别是散文家若菏,尤为单薄的衣服,更是无奈。人们在崮下就冻得似乎变了型,怎么能攀到那陡峭高耸的崮顶呢?即便是身达凌绝,能抵御抗击崮顶的风雪吗?高处不胜寒啊!这时候,我听到风中有位女会员说了这样一句话:“要想变革梨子,就要亲口尝一尝。不到崮顶,怎能研究崮呢?”巾国不让须眉,女子们能说出这样的话,男子汉们更没退缩的理由了。大家沿着一条石缝、跨过两截石阶齐心协力攀上了云头之冠,若论艰难程度,应在前三甲之列,恐怕只有北岱崮会超过它。
云头崮顶由四块平坦的巨石组成,每块有几十个平方米,而且每两快之间均有一条近米宽的裂缝,若下望,深不见底,令人头晕目眩。但只要壮着胆子,一步就能度过。于是,我跨过了几条石缝,在每块巨石上留下了脚印,这就叫“鸿爪留痕”吧!
未登崮前,风雪就不顾一切地飘过,寒风向肉里钻,雪花往脸上打,风雪的肆虐,让我们很难稳稳地站立崮顶。可如此艰难地攀上崮顶,谁也不愿马上就退回去。可为防意外,我们四人围在一起,坐在崮顶的石头上,任凭风吹雪打,但总得在崮顶坚持一会,让跳动奔涌的思绪沉淀下来,也算不虚云头崮之行。
有人在高高的崮上模仿刀郎十年前的调子唱了起来:“2012年的的第一场雪,紧跟我们来到云头崮上……”歌声一起,立刻为崮顶增加了人气,同时带来了些许暖流,使我们在严寒中有了语言,有了和谐,死寂与恐惧离我们而去。
我们所挑战的不再是山高崮险,而是彻骨的寒冷和漫天的风雪。严寒已让人十分艰苦,可满天飞舞的茫茫大雪,天地混为一起,四周没了世界,只有眼前的几个人,宇宙万物顿失,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刻呀?这2012年的第一场雪,把我们困在白云崮顶了。
严寒并未夺去我头脑的清醒,明白这崮顶已不是久留之地,建议大家尽快下山,以免出现不测。于是大家相互协助,从崮顶顺崮缝回到山上,重又开始了正常的旅行,崮顶的风雪已成记忆。
攀崮本来就是件很艰难的事情,又凭空忽飘大雪,让眼前失去一切,冷风直往肉里钻,钻的你缩成一团。要不是对崮的热爱,谁还来山上与风雪争斗呢?
云头崮上什么也没有,没草没树没有战争留下的痕迹,只有平顶的四块巨石,而且每两块之间还有隔阂。这就是云头崮。但是,我起码见证了光顶的云头崮,如果我不到崮顶来,又怎能知道云头崮的光顶和它身上的裂缝呢?而且,每座崮都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一千年后,谁也说不清云头崮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的子孙见到了今天的图片和文字,他们会惊呼:“哇噻,原来云头崮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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