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阴县旧寨乡驻地南两公里许,有座四面陡峭的山崮。因古时候有位姓杨的将军在崮顶上扎寨安营,就叫杨家寨。
杨家寨南侧,有条东西走向的大山峪。峪南侧有座古庙,庙西侧有座道士林,道士林里有棵奇怪的柏树。这柏树奇怪在 哪儿呢?奇在它树本只有一米多高,而树围却达三米多粗,奇在它树本上长出几十根树股,不向四周匍匐下垂,而是直直向上伸展,像一位老人,用自己沧桑的躯体,托起一群蓬勃竞发的新秀……这株古柏,就得名千股柏。
其实,千股柏最奇的,还是它背后那个鲜为人知的故事。
明朝末年,水泉峪南侧有座泰山老母殿。庙里的老道士去世了,剩下一个十六岁的小道士,靠那点少的可怜的香火钱维持生计。那几年,山东这地界是年年酷旱、年年蝗灾,庄稼颗粒无收。人们没粮食吃,就吃野菜、吃树根、啃树皮,后来连野菜、树根、树皮也吃光了,很多人都饿死在路边。这时候,就发生了人吃人的惨剧,一群落草为贼的匪寇,竟然将人杀掉煮着吃。这天,一群饿得发疯的匪寇来到水泉峪,窜进泰山老母殿,翻箱倒柜,到处找东西吃。翻腾了半天,没翻出什么食物,只翻出两把橡子。这橡子又苦又涩,而小道士就以这些橡子为食。强盗们尝了尝,太难吃,就随手扔了。匪首饿昏了,一眼瞥见藏在墙角的小道士,两眼立刻放出绿光,就想杀小道士充饥。匪首命令两个匪徒将小道士的胳膊反绑了,横放到院外的碾台上,按住头,压住腿,又令另一匪徒主刀。这名匪徒将刀磨得锋快,搁嘴里咬着,还找来一个盆,放在碾台下,以备接血。小道士在惨叫,匪首在狞笑。主刀匪徒操起利刃,对准了小道士的咽喉,准备往里捅。“且慢!”一位老人飞也似地跑来阻拦。
“你这老不死的!”匪首恶狠狠地说,“你不让我杀小道士,你能给我弄粮食?”
“嗨,大王,”老人两手一摊说,“我到哪儿给你弄粮食?”
“那你就少罗嗦,快闪开!”匪首怒道。
“我是说,你们杀人啊,是外行!”老人解释说。
“你说我是外行?”匪首诧异,“此话怎讲?”
“你们听说过吗?”老人说,“瓜是熟透的甜,猪是年岁多的香。这小道士呀,是个半大孩子,连身量都没长足,他的肉啊,煮熟了就像面糊子,没嚼头,更没有香味,你们想吃他呀,就是外行了!”
“那你说谁的肉好吃?”匪首问。
“嗨,我的肉好吃呀!”老人坦然地说,“我今年六十岁了,六十岁的人肉老成,煮熟了,搁在嘴里有嚼头,那味道也香。你们想吃人肉呀,就把小道士放了,将我杀了吃吧!我绝对不糊弄您!”
匪首咂摸咂摸老人的话,的确是这么个理,就叫匪徒把小道士放了,说:“那就吃你吧!”
且说这老人,姓张,字文学,水泉峪口谢庄人,是位饱读诗书、满腹学问的秀才,因家里穷,无钱深造,才未考取功名。这年头,摊上天灾,他的父母、妻子都饿死啦,他的四个孩子也都饿死啦,只剩下他孤身一人。眼下,他正在水泉峪北坡里找橡子吃,忽见一群匪寇直奔泰山老母殿而去,知道小道士要遭毒手,心想小道士年少,还有几十年的奔头,死了多可惜呀!自己六十多岁了,啥事都经历了,死也不少死了,就让匪寇吃自己吧!张秀才边想边连磕带拌地赶到泰山老母殿,说服了匪首,救下小道士,由他代小道士而死。
当下,匪首令匪徒将张秀才反绑上双手,抬到碾台上,按住头脚,接上大盆,杀了。匪徒们放完张秀才的血后,又分割成几十块,放了庙里做饭的大锅里,添上水,生着火,开始煮水。不到一个时辰,张秀才的肉还未煮熟,匪寇们便急不可耐了,围着大锅,你一块,我一块,捞出来啃……
且说小道士被匪徒们放了之后,偷偷溜出庙,便放开步子,没命地往谢庄跑,想找人去救张秀才。也巧,一队追杀匪寇的官兵正朝谢庄走来。小道士赶上前去,“噗通”跪倒在地,将匪寇如何要吃他,张秀才如何救他,叙述了一遍,央求官兵去救张秀才。官兵直奔水泉峪而来。
遗憾的是,等到官兵冲进泰山老母殿,张秀才的肉已被匪徒们吃得所剩无几了。官兵们怒不可褐,冲进庙中,猛杀猛砍。这帮匪寇哪里是官兵们的对手,没过几招,就被砍死好几个,其他匪寇拼死夺路,逾墙而逃。水泉峪最里面是条深谷,进谷容易出谷难,匪寇们不知就里,就都钻进这深谷里去了。官兵们追进深谷,见一个砍一个,把这帮匪寇全杀光了。这帮匪寇吃了张秀才,都未逃脱毙命荒谷的下场。
杀净匪寇后,官兵们走了。在庙殿的那口大锅前,面对那匪徒未吃尽的张秀才的尸骨,小道士哭得死去活来。小道士村人的帮助下,在道士林中挖了个大坑,就用那口大锅,将张秀才的尸骨安葬了。
明朝灭亡了,清朝建立了,社会也安定了,小道士成了庙里的住持。每到逢年过节,他就去道士林去祭奠张秀才。后来,就在张秀才的坟顶,生出了这棵柏树。这柏树长到一米多高,就分出几十股杈,每一股都向上而生,长得那么直,那么挺拔。四百年后的今天,这棵柏树已长成古柏,粗壮、苍劲的树顶上,几十股树干蓬勃向上。老干新枝,青出于蓝,千枝万股,新秀勃发。沂蒙第一奇柏,在世世代代向人们讲述着这个悲壮的故事。
(编辑推荐:李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