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这天起,张氏觉着有了身孕,又恶心,又呕吐,想喝酸,想吃辣,肚子一天天涨起来。李七呢,心里恣悠悠的,可着张氏胃口调剂。后来事就怪了,九个月上,张氏没生;十个月上,张氏也没生。两口子纳闷,就找到接生婆;接生婆说是怪胎,要张氏去找郎中坠胎。张氏不同意,她觉得胎动怪好,心想生么算么吧 。十三个月的最后一天夜晚,突然乌云满天,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下起了暴雨。张氏就觉着肚子庝,一阵紧一阵,越痛越厉害。估摸着要生,李七冒雨去找接生婆。李七出门不多会,一道立闪,一声霹雳,张氏痛得“唉药”一声晕了过去。风停了,雨止了,李七将接生婆请来了;张氏也醒了,一摸肚子扁了,知道生了。可孩子呢?李七和接生婆翻了铺上找床底,找了屋内找屋外,就是没找着影儿。接生婆就数落李七两口子:“我早就说是怪胎,叫你们坠,你们不坠;这不,生下孩子不见啦,那还不是妖精!”李七两口子都后悔,送走接生婆,都觉得又困又乏,也就睡下了。正睡间,张氏觉着有张大嘴,贴在自己的乳房上,“呱唧,呱唧”咽奶,就伸手一摸,那头就“噌”地一下缩回去了。张氏摸着那头牛头不是牛头,马首不是马首,软乎乎、滑溜溜的,不知是个啥东西,就想喊;可转念一想,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呀,想喝就让它喝吧,就再没吱声。这怪物喝足了奶,就“出啦”一声走了。打那以后,张氏门不插栓,一到深更半夜,那门就轻轻开了,那怪物就到床前来喝奶,一连喝了两个月。
到底生了个啥怪物,张氏闷得慌,就咋来咋去和丈夫说了。两口子费尽脑筋才想出了个辙。这天半夜,张氏点上盏豆油灯,放到床头箱子上,扣上了一个葫芦瓢;李七呢,就在门后边躲着。不一会,门开了,那怪物又来喝奶。张氏把瓢头一掀,不得了啦,一条黑龙,头搁在床沿上,嘴伸到自己怀里,身子盘在梁上,尾巴拖在门外里,就“啊”的一声吓昏了。黑龙怕吓着娘,才不显身露形,哪想到娘来这一招,就“嗖”的一声从梁上滑下来,窜出门去。李七呢,也吓坏了,把门一关,谁知把龙尾巴挤下来一截。李七赶忙去叫张氏,可怎么叫也叫不醒,原来张氏早已被吓死了。
李七很难过,但人死不能复活,只好买了棺材,置了寿衣,把张氏装殓了,并且刻了块石碑,准备出殡。乡邻们正忙活着呢,突然一片乌云压过来,狂风呼啸,雨点子夹着冰雹直泻下来,把人们打散了影。不多会,风住了,雨停了,天晴了,大家跑出来一看,张氏的棺材、碑碣都不见了,就十分纳闷。有知情的送信,说小黑龙把母亲葬了,葬在了贾庄北山坡,把龙母碑也立上了,坟前边还有纸灰。小黑龙因为是李家媳妇生的,又挤掉了半截尾巴,人们就喊它“秃尾巴老李”。
秃尾巴老李把娘葬了,很悲伤的走了。它驾着云头,向北方遨游,想找个地方栖身。来到黄河,它嫌河水太浑;来到了松花江,它嫌江水太浅;来到了黑龙江,它停了下来。这黑龙江是江又宽,水又深,弯弯曲曲,直伸向大海。这江原本是一条黑龙的家,不知哪儿来了条小白龙,硬是把黑龙江霸去了。秃尾巴老李想把黑龙江抢回来,就一头扎到江里,恣意玩耍起来,直搅得激流滚滚,大浪滔天。小白龙本是不吃屈的主,哪容得别人在自己地盘上胡闹,就和秃尾巴老李拼了起来。两条巨龙,你吟我啸,你腾我纵,足足斗了两个时辰,弄得当地暴雨倾盆,江水横流。到后来,秃尾巴老李饿了,有些撑不住了,就和小白龙约定改日再战。
秃尾巴老李寻思:小白龙霸占黑龙江多年,道业又很深,要战胜它并非易事,得动点脑子。黑龙江边,住着很多混穷的山东人,到了晚上,秃尾巴老李就托梦给这些老乡:“我是山东的秃尾巴老李,想把霸占黑龙江的小白龙撵走,你们得帮帮忙。你们准备好饭菜和石灰,江中冒黑浪时,你们就往江里倒猪肉、馒头;江中翻白花时,你们就往江里填石灰。”还是老乡向着老乡,这些山东人便约会到一块,抬了猪肉、馒头、石灰在江边等着。第二天,秃尾巴老李又和小白龙展开激战。江里翻黑浪时,山东老乡忙向江里扔猪肉、馒头;江中冒白花时,人们就一起往江里倒石灰。秃尾巴老李吃饱了,越战越有劲;小白龙喝了石灰水,肚子里发烧,越战越吃力。三天三夜后,小白龙战败,另找窝去了,秃尾巴老李占据了 黑龙江。他忘不了老乡助战之恩,对山东老乡格外照应。在江里行船,遇到大风大浪,船主问:有山东人吗?若答应有,这船立时就稳了;如答应没有,就立时翻船。
秃尾巴老李,虽然远在黑龙江,但每年麦季后,都回到贾庄给母亲上坟。每当它回来上坟的时候,必然会黑云翻滚,雷鸣电闪,狂风暴雨,夹杂着阵阵冰雹。每当这种暴雨过后,龙母坟前必燃香不尽,纸灰不灭。
今天,贾庄村东的龙母坟还在,龙母碑还立在那儿。麦季一过,秃尾巴老李又会准时来上坟。它和人一样,忘不了母亲养育之恩呀!
(岱崮镇八亩地村刘少松讲述)
编辑推荐:李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