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淏然
蒙阴县岱崮镇梭子崮东坡有棵古松,树围三点五米,树本高四米,树冠直径五十米,隐蔽四亩多地,像一把绿色巨伞罩在山坡上,被誉为齐鲁第一美松,俗称美松王,这面山坡也被称为美松坡。抗战期间,徐向前元帅曾在此指挥过反扫荡斗争,该松又名将军松。
这美松王已有二千多年树龄了。相传北宋年间,这美松王东侧有户姓赵的人家,主人叫赵恒德。赵家祖祖辈辈居于美松王之侧,把美松王当作护家镇宅之神,初一、十五上香,元宵节上灯,儿娶女嫁也必来祭拜。赵家还有祖传家训:不准在树下挖土采石,不准上树攀爬玩耍,不准砍伐松枝,不准采折松叶。经赵家祖辈呵护,这松树虽只有一千多年树龄,造型却是天下绝无、人间稀有,得了美松王的雅称,惹得许多文人墨客、达官显贵前来一饱眼福。赵恒德很是自豪。
却说沂州府有个花木贩子,叫屈乘。他本是江浙人,因姐夫在沂州府当同知,就投奔了他,来做点花木生意。恰逢当朝皇帝下旨在东京大兴土木,征集天下奇石名木建造宫苑,屈乘不知从哪儿打听到蒙阴瞻岱社有棵松王,就骑马找到了美松坡。来到美松王跟前,见树冠如此优美,松叶如此苍翠,他止不住心中阵阵狂喜,心里盘算:要将这株美松王运到京里,还不卖它两千两纹银,这回可要发股子横财了。屈乘跳下马来,又是目测,又是丈量,折腾了一大阵子,真好赵恒德走来,就搭讪起来:
“您尊姓大名?”
“俺姓赵,叫赵恒德!”
“我姓屈,叫屈乘!”屈乘自我介绍,“俺是专做花木生意的!”
“奥,您量这树干吗?”赵恒德问。
“我想买这棵树,不知是谁家的?”
“是俺家的!”赵恒德说,“但俺不卖!”
“咋就不卖呢?”
“这棵松树叫美松王,是俺祖上栽的,祖祖辈辈当作镇宅神树,一直看护到今天,咋能卖呢?”
“要是多给银子呢?”
“多给银子?” 赵恒德直接把话说死了,“您就是给千两黄金俺也不能卖呀!”
见没有余地,屈乘只有打马离去。
回到沂州府,屈乘心中嘀咕:这棵美松王,没准叫那姓赵的说着了,要是弄到京城,说不定真卖他千两黄金。可这赵恒德贵贱不买,你说恨人不恨人?他祖宗栽的,祖宗又没在这儿看着,真是死牛筋一条。“祖宗,祖宗……”屈乘自言自语着,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第二天,屈乘一大早起来,出了府城,找了一家石刻作坊,要求掌柜的给制块碑,上刻:汉文帝三年三月三日,植松于东坡,立石为记。齐人屈鼎。他还要掌柜的将碑刻好后,再想法做旧、做残,做成千年古碑,并许诺多加一半的银两。这家作坊很快就把碑刻制好了,屈乘十分满意,多给了掌柜二两纹银,要工匠们用蒲席把碑包起来,捆到马背上,驮回了沂州府。次日,屈乘租了马匹,雇了随从,驮着古碑,当天赶到瞻岱社,住进了客栈。一宿无话,次日夜半,屈乘叫起两名随从,用棉花套子裹住马蹄,驮着古碑,悄没声息地来到美松坡,悄悄地将古碑埋到美松王下的地里,又将地面栽上杂草,恢复成原样后,顺原路溜回了客栈。
屈乘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可这事偏偏被赵恒德知道了。原来,赵恒德下晚吃了顿野菜豆沫,头半夜肚子里难受,一会儿就得进趟茅厕。后半夜,赵恒德越拉次数越多,干脆蹲在了茅厕里。正拉着呢,他听见美松王树下有动静,心头一震,就提起裤子,扒着墙头瞅。瞅着瞅着,肚子也不拉了,也瞅明白了,是有人在树下埋东西,就蹑手蹑脚地回屋睡了觉。
次日晨,赵恒德来到美松王树下,瞅来瞅去,没发现翻土的痕迹,心里纳闷。他又仔细看了半天,见地上的几棵青草有异样,就回家找来铁锨,将青草挖开,又向下挖了一尺深,结果挖出了一块石碑。赵恒德识字,擦干净了,仔细一看,上面记载的事齐人屈鼎植松之事,便猜想是屈乘捣的鬼,心想,你想以石碑为证据,不花一分钱就把美松王挖走,没门。赵恒德是个聪明人,就来个移花接木。他找了位老石匠,仿制了一块碑,不仅长、宽、厚一样,陈旧度也一样,字迹也一样,只是将屈鼎的屈字换成了赵字。赵恒德将古碑运回来,又埋进了屈乘埋碑的坑中,将地面恢复成原样。屈乘埋的那块碑呢,被他砸烂垒进了地坝子。
冬天,万物休眠,正是移植古木的季节。这天,屈乘雇了十几名随从,携带各种挖树的工具,径直来到美松坡,叫人把赵恒德喊来,当众说:“姓赵的,你听着,这松树根本就不是你祖上栽的,而是我屈氏先祖栽的。我已从屈氏族谱上找到记载,我先祖有块植树碑就埋在树下。”
“那就挖吧,”赵恒德说,“要是挖出你先祖的植树碑来,你把美松王挖走就是!”
“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
“你不能反悔!”
“决不反悔!”
屈乘明知埋碑地点,可也要装出难以寻找的样子,这里捣捣,那里敲敲,鼓捣了好一阵子,最后指着一片枯草,令随从往下挖。
赵恒德心中有底,不急不躁地蹲在那儿瞧。乡邻们也围了一大圈,看热闹。
随从们刨的刨,挖的挖,不多会儿还真挖出来一块老碑。
“这就是俺屈氏先祖埋的那块植树碑!”屈乘拽下肩上搭的毛巾,擦着碑面上的泥土。可擦到最后,屈乘的脸变成了驴脸。原来,石碑还是那块石碑,可就是先祖改了姓,屈姓变成了赵姓。
“这不是赵氏先祖的植树碑吗?”乡邻们喊站在外边的赵恒德,“老赵,老赵,人家把你先祖的植树碑挖出来了,快来看呀!”
“是吗?”知道装作惊喜道,“那可得谢谢这位屈先生了!”
屈乘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弄到这地步,只好顺坡下驴:“这美松王既然是你赵家先祖栽的,那就好好看护吧!”说罢,跳上马,吆喝随从灰溜溜地走了。
乡邻们就议论:“这姓屈的一肚子坏水。他想找到先祖的植树碑,结果把赵家先祖植树碑找到了,这真是报应呀!”
赵恒德趁机说:“既然找到了俺先祖的植树碑,那就再埋上吧,让这块碑永远作证。”
屈乘弄巧成拙,但仍未死心。到了秋天,屈乘让姐夫串通了蒙阴县尉,从县里借了半哨人马,又雇了十几名随从,前呼后拥,向瞻岱社进发,欲强行将美松王挖走。当夜,屈乘一行宿住瞻岱社,第二天一早,便直奔美松坡而来。可是,当他们来到离美松坡二里远的地方,不仅大吃一惊——你说咋了,晨光照耀处,美松坡上上下下插满了红旗,足有一百多杆呢。屈乘知道赵家早有戒备,已聚集乡丁,留守山坡,自料所率人马并非赵家对手,便拨马而回。自此,屈乘彻底死了心,不再打美松王的主意。
当时,赵家根本没有戒备,更不可能聚集这么多乡丁。那么这美松坡上的战旗是咋回事呢?原来,赵恒德嫌这面坡上光秃秃的怪难看,就栽上了百多棵火炬树。到了秋天,火炬树叶子都变红了,远远看去,就像一面面红旗插在那儿,这屈乘愣是看走了眼。自此,这片山就得了个雅号,叫战旗山。
打这以后的一千多年时间里,赵氏家族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他们把美松王当作山之魂,当作村之魂,精心呵护,代代传承。在赵氏家族祖祖辈辈呵护下,美松王长得雍容华贵,美轮美奂,仪态万千,成为今古奇观。
(岱崮镇公家庄村包彦喜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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