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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我们那些植物家族(组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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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存伟
蒲公英
北山开的花,南山也能闻到,
不管北山和南山之间的河
有多宽。
南山开的花,北山也能闻到,
不管小南风吹不吹,
吹得大不大。
到了秋天,
那些打着小伞的种子,
北山的能飘到南山,
南山能飘到北山。
可惜,那条河也带走一些,
就像每年,大地总埋下几个老人。
也不管是不是好年景。
车前子
小推车碾过,
父亲踏过,
我踩过,
那条见了谁都摇尾巴的
小巴狗也蹬掉了
它的半片叶子。
后来,贴着泥土,
它的花开了
开得那么低。
也许,只有大地珍惜它,
不管它受了多少伤害,
大地把它紧紧地捧在胸前。
楸树
我记得有一年秋天,
它的树叶,
落下来,
围着树干,
厚厚地一层,
当时还有叶子不断地向下落,
没有风
叶柄向下,
带着叶子旋转 ,一片接着一片
落到地上的叶子老实地待着,
众多树叶组成的图形
和树冠差不多。
那是个晚上,
枝杈越来越稀疏
月亮越来越亮……
桃树
一棵桃树开花,
二棵桃树开花,
三棵桃树开花,
桃花像赶集一样,
热热闹闹。
王二妮子爬树,
用手心捂住一朵花蕾,
她的手暖暖,
她的手鲜嫩。
村里人都知道她是个傻子,
花蕾不管这些,慢慢地,
慢慢地
在她手心里盛开……
李树
南山,有李子树。
春天就开花。
你看,白了,
你看,像雪一样,
父亲说:“像面粉一样白”
六二年,爷爷上南山拾柴,
他的骨头,
与柴禾磨出火与干裂的声音。
靠着李树歇一歇,
便站不起来。
被抬下山去,不久又被抬着,
到山脚下,埋了。
从此,父亲说“像面粉一样白”
就连冬天下雪的时候,
父亲也说:
“这是面粉该多好”。
甘草
在南山掘地,
总要放到嘴中几节,
有些凉,
有些苦,
有些涩。
最后,才慢慢品出甜味,
一直以来,
我对待生活,
亦如此。
梧桐树
打了六十五年光棍的王二麻子,
现在依然打着光棍。
四十年前的春天,他栽的梧桐树,
现在早已高过屋脊。
夏天,凤凰没有飞来,
秋天,看来也不会来了,
现在,巨大的梧桐叶子向下落
几只麻雀在老枝上,
唧唧喳喳地叫……
小院仿佛满了,
王二麻子又在打扫了。
炊烟
好木头变嫁妆,变房梁,
变玩具手枪,变拐杖。
七十三岁那年,
父亲把院里最好的木头,
做了棺材。晚上,
父亲在西屋中睡得安详,
棺材继续在南屋承接下
又一层细细的尘。
至于那些不成材的木头,
父亲亲手把它们化为炊烟,
村里人,每次看到我家东屋的炊烟,
都会说:“戴老头儿牙口还好……”
而我回家,每次过了山口,
炊烟在枝桠杂乱的梧桐树中,
总是飘得那么高,
大概是在欢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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