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发掘现场

　出土的青铜器

    □　本报记者　卞文超　实习生　刘凯思
    图片摄影　张　中
    “一片好风光,七十二崮堪爱。”陈毅转战沂蒙时曾写诗赞叹。纪王崮距沂水县城40公里,崮顶面积开阔,海拔高度577.2米,被称为沂蒙七十二崮之首。
　　4月16日,省文物局召开发布会,宣布在沂水天上王城景区内的纪王崮崮顶发现一个诸侯王级别的墓葬。古墓葬尘封2600余年,规模较大,是山东春秋考古的重要发现,填补了多项空白。此事一经公开,顿时引发社会各界关注。
　　随着考古工作的深入,众多精美青铜器、玉器出土,墓葬保存程度之完整实属罕见,发掘过程令人惊喜着迷。
    □对于纪王崮古墓葬的发掘,缘起于在崮顶进行工程作业的一个工人的偶然发现。工作人员进行施工作业时,发现零零星星的绿色碎片。半小时后,一件“庞然大物”从深埋的土中挖了出来。这可谓是发掘春秋大墓的“第一铲”。
    2012年1月,临沂沂水,寒意正浓。此时,位于沂水县泉庄乡的沂水天上王城景区,游人寥落。为迎接春日游客,景区决定春节前开始在纪王崮崮顶修建一处人工蓄水池,用于建设漂流项目。
    1月4日,在纪王崮崮顶,挖掘机正在不间断作业。下午5时,正坐在挖掘机操作室作业的耿忠军,突然发现挖掘机掏出一些零星“绿色碎片”。虽然开始时未被重视,但挖掘出的“碎片”越来越多。半个多小时后,一个直径约60至70厘米的圆形器物被挖出。此时,挖掘机驾驶员耿忠军不敢继续作业,立即向景区负责人汇报现场情况。景区立即将“古物”运送至县城安全处,并派驻专门人员保护。
    次日,景区管理人员带领考古部门的工作人员来到现场调查。经专家鉴别,挖出的“庞然大物”是一件器形大气、做工精美、带有铭文的青铜器,距今2600年左右。临沂市文广新局责令建设单位立即停止施工,并对受损文物遗迹覆土保护。同时收缴清点出土文物,运送至沂水县博物馆封存,安排部署施工现场的安全保卫工作。
    2月1日,省文物局派专门人员进行现场勘察,并迅速上报国家文物局。同时下发《关于沂水县纪王崮古墓保护工作的意见》。3月份,经国家文物局批准,由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临沂市文管办等组成的考古队正式进驻工地,开始对纪王崮古墓葬进行抢救性发掘。
    □2600多年前的墓葬轮廓清晰呈现,同时一些奇怪之处浮出水面,引发考古专家强烈兴趣。这是一种全新类型的墓葬形式,在山东省属首次发现,在国内也是罕见。
    经过一个多月的挖掘清理,4月16日,沂水纪王崮春秋古墓葬考古成果新闻发布会召开,宣布在沂水纪王崮发现了一个春秋时期诸侯王级别的墓葬,距今已有2600多年历史,墓葬保存完整程度国内罕见。
　　根据墓葬残存部分判断,墓室残长28米,宽13.6米,总体平面呈南北向的长方形,南部为椁室,南北长11米,东西宽5米。北部为车马坑,椁室西侧和车马坑东西两侧,保留有二层台结构。
    椁室由外椁室、内椁室、外棺、内棺组成、南北西侧三个陪葬坑,南北两个边箱组成,东部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其中从西侧陪葬坑的遗骨判断,该陪葬坑埋的是一个不足10岁的儿童,南北两侧的陪葬坑头朝东,三个陪葬坑均没有陪葬品。
    北边箱出土铜錞于2件,甬钟一套10件,镈钟一套4件,钮钟一套9件,石磐一套10件,舟4件,甗、罍、壶、盘、匜、瑟各1件。另外还有铜剑、钺、斤、箭头、凿等。先前存入沂水县博物馆的有铜盂、鼎、豆炉、罍、剑、箕、盘各一件,其中铜盂有37个铭文,鼎有27个铭文。南边箱则出土铜鼎、铜鬲、铜豆、铜罍各7件、铜敦3件。这些铜器受到不同程度损坏,有的较严重。在其西部,是陶器及漆器,漆器皆已腐烂,难辨器型。
　　与以往挖掘的墓葬形式不同,本应单独置于墓葬之外的车马坑却安排在墓室之内,且处于与椁室相对应的位置。这也是古墓葬的一大奇怪之处。在新闻发布会上,专家认为这是一种全新类型的墓葬形式,在山东省属首次发现,在国内也非常罕见。春秋时期,沂蒙地区古国众多,这座古墓的发现对研究这一时期的历史将提供有力的依据。
    车马坑只残存中部一段,东西宽4米,南北残长7.5米。残存马车四辆:中部两辆遗迹完整,南北两端的两辆也遭到破坏。每辆车有两匹马,马骨保存较好,木质车体腐朽严重。
　　之前发现的春秋古墓中车马坑的车厢上放置的都是兵器,而这次纪王崮古墓内战车车厢上放置的竟然是容器。在2号车内出土有鼎、鬲、敦三件车载青铜器,这让人们对其心生好奇。据现场考古人员介绍:“置于车厢上的鼎、鬲、敦三件青铜器分别是煮肉、盛饭、煮粥的器具,并发现有焚烧过的痕迹,这可能跟行军有关,行军时的吃饭工具都具备了。”
    □考古人员发现,在墓室西侧区域有大片灰痕。灰痕的出现是否意味着殉人的可能?随着考古的进一步深入,让考古人员更为吃惊的是,北边箱内的9件钮钟全部调过音。
    4月17日,考古人员用刷子、牙签等工具细细地清理着墓室区。北边箱铜錞于、甬钟、鎛钟、钮钟等青铜重器基本裸露出来,可见其上规整的形制和精美的纹饰。南边箱部分鼎、鬲上原有的马骨部分已去除。
    墓室西侧有一片灰痕,考古队对此进行了清理工作。同时灰痕区南侧、南边箱西侧较大片区也在清理中。专家推测此处具有发现殉人的可能,这将使本次考古价值更加令人瞩目。
    清理墓主的棺椁部分时甚是小心。经过清理,棺木上的一段横木露出土红色,看上去细密厚实,木质相当不错。让考古人员惊喜的是,这段横木下尚有数厘米的空间,对保护棺椁之内的随葬品有好处。与它同一土层的棺椁木料基本腐朽,看上去和土差不多。
　　发掘过程中,考古人员惊奇地发现,陪葬的钮钟竟然调过音。北边箱内的一套9件钮钟全部都调过音,而其他类型的陪葬乐器却无这种情况。考古人员介绍,古代人为了调整这些打击乐器的音准,会用锉在钟类乐器的唇口处锉磨出沟槽,使其达到合适的音色。北边箱的这套钮钟全部都有这种沟槽,说明这是曾经使用过的乐器,并非专门用来陪葬的陪葬品,但其他甬钟和镈钟却没有这种情况。
　　发掘中出土的七个青铜鼎也是“传国重器”。在古代,规定诸侯可用七鼎。据史书记载,商周时期,天子用九鼎八簋,诸侯用七鼎六簋,卿大夫用五鼎四簋,士用三鼎二簋。
　　考古人员表示,整个墓葬共有四重棺椁、三个陪葬坑,加上出土器物繁复精美,都在彰显墓主人生前的显赫地位。
    □次日,考古人员发现了第一件精美的陪葬玉器。春秋时期,只有君侯级别的墓葬,才会在主棺室棺之上椁之内、墓主人头的方向平放一件玉璧或者玉圭。这件晶莹剔透的玉器是否足以证明墓主人安葬时头部的朝向?
    4月18日下午4时许,沂水春秋古墓的发掘工作取得了突破性进展,考古人员在主棺室的发掘过程中,一件做工精美的双勾线玉璧出现在主棺的东侧。玉器被发掘出来后,考古人员迅速将其用塑料膜包裹,以保存这件在地下存放千年的古文物。
　　据考古人员介绍,这件有弧度的玉器,外表圆润,上面雕刻着精细的花纹,花纹图案罕见,属于双勾线工艺。从露出土面的一部分可以看到,玉器紧挨颜色红艳的漆质,虽历经2600多年的掩埋,但玉器却没有受到周围漆质或别的杂质的侵染,依旧晶莹剔透。
　　考古人员推断,玉器的出现使墓主人诸侯身份的推论更加稳固,根据以往的发掘经验,春秋时期这种级别的墓葬,会在主棺室棺之上椁之内、墓主人头的方向平放一件玉璧或者玉圭,它是身份的象征,只有君王诸侯才能使用。
　　值得注意的是,这块玉器发现时几乎是镶嵌
于棺木之中。考古人员推测应该是棺板塌陷导致:“本是平放在外层棺椁的玉器,由于棺板塌陷穿透了椁的盖板,但是玉器依然完好,这说明它的质地非常坚硬。”
　　经过两天的挖掘清理,第一件玉器陪葬品已在世人眼前。专家推翻之前其为玉璧的论断,确认其为玉璜。
　　与此同时,玉器的朝东摆放位置与之前专家推测的墓主人头部朝西的说法相左。考古人员介绍,玉璧或者玉圭一般放置在墓主人头的方向,当前发现的这块玉器处于主棺室的东部,如果以这点来推论,该墓葬墓主人的头向可能会向东。但另一方面,该墓葬的墓道在东面,考古人员据此推测墓主人的头向可能在西面。但这块玉器的出现,使墓主人头向出现了疑问。
    随后,主棺室内又出土8件精美玉器及一些散落串珠。“六器礼天地四方”中的“六器”即指玉璜、玉琮、玉璧、玉圭、玉璋、玉琥。墓穴中是否会出土与之相对的六件玉器?主棺室发掘距底部仅有两三厘米,却始终未见墓主人遗骸。
    截至4月20日,主棺室内出土了8件精美的玉器。这8件玉器陪葬物,是否对应古时《周礼》中“六器礼天地四方”?目前,最早暴露的一件环形玉器被确定为玉璜,另两件被确定为玉琮,其他器物的名称尚无定论。
　　20日下午,在主棺室内的随葬品中,考古人员发现了一些散落的串珠。这些串珠呈圆形,中间有穿孔,考古人员推测,当年它们随葬的时候,极有可能是拿绳子穿起来的。在下午6点左右发掘出的七八个串珠中,大的直径有1厘米左右,小的直径只有半厘米左右。考古人员初步判断,小串珠的材质是玛瑙,但大串珠的材质暂时无法确定。
　　此时,主棺室的发掘已离底部仅有两三厘米,但至今仍未发现墓主人的遗骸。现场考古工作人员表示,要对发掘出来的所有器物进行漫长的测绘、清理、拍照之后,才能继续向下挖掘遗骸。不排除遗骸被风化的可能性,现在依然不能对墓主人的身份进行判断,性别、年龄更无从谈起。
    □因降雨等诸多因素影响,古墓发掘工作放缓。5月3日,发掘现场有最新进展,考古人员在对墓室的清理中,发现一条完整的墓道。
    一场春雨放缓了古墓主棺室的发掘进程。随着发现古墓的消息传开,各地慕名前来参观的游客影响了考古进程,相关部门决定从4月23日起暂时封闭考古现场。同时,在墓葬的周围搭设防雨设施,以保护发掘现场。
　　发掘工作的第8天,工作人员继续进行墓室的清理挖掘工作。考古人员分成两组,分别清理了墓主人棺椁南边的陪葬坑和墓葬西侧的下葬台。一具陪葬者的遗骸的上半部已经显露出来,下葬台的清理工作也已经进行了一半。
　　到目前为止,纪王崮春秋古墓发掘中,共出土10件甬钟、9件钮钟、2件錞于等80余件青铜器,有两件带有铭文的青铜器,其中一件铜盂有37个铭文,一件鼎有27个铭文。
　　5月3日,考古人员在清理墓室周边时发现了墓道,由于之前施工过程中被破坏了一部分,残存的墓道长约5米、宽约3米,从东向西呈斜坡状一直延伸到墓室。这是纪王崮春秋古墓目前发现的唯一墓道。
　　据介绍,墓道的作用有很多,首先它是整个墓室修建时往外运土和把棺椁抬进墓室的通道,其次它还是墓主人的“神道”。据沂水考古队队员介绍,古人认为人死了要脚朝着“神道”安葬,这样站起来就可以通过墓道出来。
　　目前,在纪王崮顶天上王城景区发现的春秋古墓正在申报省级文物保护单位,适时还将申报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有望在原址建设一座高规格、高标准的遗址博物馆。（来源：大众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