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坑内的马骨还清晰可见
工作人员展示出土的青铜器
今年71岁的村民石立高世代生活在崮顶,已有200多年的历史,几年前景区开发,他们才搬到山下。“听祖辈们讲,他们生活的崮为纪王崮,其中一个南北狭长的土包为纪王墓,另一个土包为妃子墓,两墓遥相呼应。”他笑着说,“这些不过都是传说而已,因为几年前省里的考古专家来勘查过那两个土包,并没有确定那两座便是古墓。”
或许,老百姓祖辈流传下来的传说真的要就此告一段落了。根据专家们的研究,纪王战败后带着如此多的贵重物品在如此高海拔又缺水的地方定居很难,但沂水纪王崮春秋古墓的主人究竟是哪个国家的人,考古专家并未能给出肯定的答复,甚至连性别也难以确定。
这一切必须要等到发现主棺内墓主人的遗骨后才能一探究竟,但更加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主棺清理几乎已经见底,甚至各种用作项链的配饰都已出土,但却始终见不到墓主的遗骨。
随葬品丰富 仅次于天子
据现场考古专家李建介绍,随着古墓考古工作的不断推进,仅是已经发现的三套编钟以及七鼎下葬,就足以说明墓主人的身份尊贵无疑。“在古代陪葬中,编钟作为礼器是一种重要的权力象征,古代编钟的下葬数量是有着严格规定的,按照春秋时期‘四套天子,三套诸侯’的编钟陪葬制度推断,春秋古墓中出土的三套编钟基本可以佐证墓主人的身份。”李健告诉记者,“至少是诸侯身份”。
此外,在考古过程中发现的陪葬品中除了出土了象征身份的编钟之外,七个青铜古鼎的发现也让考古队员颇为惊喜。根据古代的制度,鼎被视为传国重器、国家和权力的象征,诸侯用七鼎,这是根据古代的制度,古代的上层贵族是靠这种方式来体现自己的尊贵地位。在李建看来,这些保存相对完好的鼎,器型大气,做工考究精良,至少也能说明这不是普通级别官员的陪葬规格。
另外,墓中还出土了大量的青铜器,其中有不少依然是墓主人权力的象征。其中青铜戣的造型与中原地区不同,是一种通常在南方地区出现的戣类兵器。“更难得的是,在这件青铜器的旁边又发现了一个玉戈。玉戈在春秋时期已经不具备作战武器的功用,而是用作仪仗,是权力的象征。”李建告诉记者,出土文物中,同样象征权力的器物还有带有龙头的钺,“一种形似斧头的兵器,也可以叫做杖,也代表权力和等级。”
墓主性别 男女都有可能
据了解,此次春秋古墓的发掘出土了媵器、乐器,还有兵器。据专家介绍,兵器和礼器一般是男主人的陪葬品,媵器为女主人陪葬品,但此次既有媵器,又有兵器和乐器,这可难住了各位博学广闻的学者。
有学者认为,既然媵器为古时候嫁女的陪嫁器皿,并且在整个挖掘过程中还发现了梳子、玉饰、首饰盒等女性用品,而且墓中发现的兵器也非大件或者重器,那么墓主人很有可能是女性。
但更多的专家却持有与此观点相左的看法。张学海是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原所长,今年78岁高龄,在探访完古墓挖掘现场后面对媒体发表了个人看法,在他看来,作出墓主为女性的推断显然有些操之过急。他说:“见到媵器并不代表墓主人就是女的。媵器的获得也许是靠战争的掠夺,又或者弱小国家请别人保护,将媵器用来送礼等都有可能。”
张学海认为,玉饰的出土同样不足以作为墓主是女性的证据,在古代玉可以做成多种挂饰供男性佩戴,而且在古代,男人也是留长发的,需要梳子之类的东西来打理,何况君王级别的墓主人平日注重仪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化妆盒的出现不能作为判定性别的依据。
张学海的这个观点同时得到了本次考古发掘项目顾问、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考古系教授任相宏的赞同,根据任相宏的研究经验来看,如果墓葬中发现兵器和乐器,墓主人一般很有可能是男性,目前这座古墓中已经发掘出了戈、剑等兵器,同时也出现了乐器,男性的可能性很大。
然而究竟是否有办法可以肯定地鉴别出墓主人的性别呢?任相宏告诉记者,“判断性别的一个重要依据是头骨和盆骨,只要找到墓主人的遗骨,真相便可大白于天下。”任相宏补充道,“但还要看墓主人的遗骨保存得如何,如果不好,就需要体质人类学专家进行相关的鉴定。另外,墓主人的身份还需要史料及出土文物的综合研究来证实。”
当然,考古专家的担心说起来着实科学和周全,但即便如此,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依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墓主人的遗骨至今未见踪影。
墓主遗骨 为何始终不见
虽然沂水春秋古墓的发掘惊喜不断,有一个重要问题始终让大家感到不解,目前对于主棺室的发掘已接近底部,就连疑似项链的配饰都出现了,墓主人的遗骸却迟迟没有发现,这让这座千年古墓愈发神秘起来。
为此,有专家推断有可能是因为埋葬时间过长而腐化成土,分辨不出,“因为主棺的棺盖与棺体有缝隙,况且山上通风良好,土质也松软,因此不排除遗骨被风化的可能。”然而更多专家否定了这一推测,因为这种推测的确有说不通的一面。
在长达三个月的发掘中,考古人员先是在古墓的北侧发现了战马陪葬坑,陪葬坑中的战马遗骨保存得相当完整。此外,在古墓南端的陪葬坑中发现了大量的动物尸骨,很多尸骨从形状上甚至能清晰地分辨出动物种类。
另外,最为有力的一个佐证是,在距离主墓室一米多的三个陪葬坑中先后出现了三个陪葬儿童的遗骸,遗骸的牙齿、骨骼发育状况等信息都能完整解读,何况,主墓室墓主人下葬时墓室的保护、防腐等措施必定规格远高于陪葬者。按此推断,仅仅相隔一米多远的主墓室中的墓主人遗骸应该不会腐化到难以寻觅的地步。
但围绕古墓的猜想却从未停止过,有人甚至做出大胆的推测——这座古墓是不是只是衣冠冢?或者是出于防盗目的而修建的“双层墓”?
据专家介绍,在我国古代,衣冠冢也是一种常见的现象,受当时运输条件、尸体保存技术的限制,很多诸如在战事、旅途中意外身亡的人,由于不能及时下葬或难以找到尸骨,所以,后人往往会将逝者的衣服、礼冠、生前喜爱的物件葬入墓室,以寄托哀思。
此外,“双层墓”的猜测也并非完全不可能。记者采访了解到,在古代,出于防盗的目的,有些墓葬在建造时将结构设置为双层,上层为虚冢假墓,一般放置些简单随葬品,以骗过盗墓贼,下层则是放置墓主人尸体和珍贵随葬品的真正墓室。
然而,没有现身的还不仅仅是墓主的遗骸,墓主究竟是来自哪个国家?究竟是何人在这样一座易守难攻的崮顶上修建如此高规格的墓葬?到如今依然还是不解之谜。
墓主身份 更加扑朔迷离
在《左传》中,有“纪侯大去其国”的表述。一些考古专家据此认为,如今的纪王崮很可能是公元前690年被齐襄公灭掉的古纪国。其都城在现寿光市境内纪王台,国破后,纪哀侯带领部分随从逃到纪王崮,延续数世。但《左传》所述与《史记》又有明显出入。
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原所长张学海认为,所谓纪侯“去国据此”很可能只是后人一种美好的愿望。更何况纪国在春秋早期被齐所灭,而此墓断代应属春秋中期偏晚墓葬,两者相差几十年,从时间上看也对不起来。
张学海个人认为,这个墓主人有可能是莒国的王侯,“此前考古人员在沂水刘家店子春秋古墓出土的一件青铜器上发现了带有‘莒公’二字的铭文,随葬有十鼎、十鬲。‘莒公’即莒国的国君。”张学海说,“沂水春秋墓尽管是七鼎、七鬲,但也可以作为一种相当于‘国君’的身份来使用。两处春秋墓葬同处今天沂水县境内,很可能同为莒国文化,同处莒国地盘。”不过,这一推测并未得到多数专家的认同。
随着发掘的不断深入,一种被普遍认可的说法是,古墓和沂源东安古城有关联,因为古墓离沂源东里镇东安村只有短短几公里的路程。考古专家告诉记者,在东安古城遗址,考古人员们曾经发现过春秋时代的古城遗址和堆积,当时只有古城,并没有发现墓葬,这一奇怪的现象在当时成为一个谜团。如今,在相隔几公里外的纪王崮发现这个春秋时期的古墓,很有可能与沂源东安古城有关联。
山东省文物局原副局长、省考古所研究员王永波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从地理情况看,受制于供水、交通、粮食等因素,天上王城崮顶不足以支撑一个国家。因此,与周边某座古城是否有关是最常态的考古推理。
然而,尽管已有多名考古专家怀疑这次发现的崮顶春秋墓是由当年东安古城统治者所建,但是,近几日“东安古城说”却遭到了强有力的质疑。山东省知名文博专家、原莒县博物馆馆长苏兆庆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东安古城成为都邑的时间晚于春秋墓葬,因此沂水春秋古墓不可能与东安古城有关。文/摄 新报记者 任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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