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江女

    山间空旷寂寞，寒风瑟瑟。所有的树木早已失去了娇艳美丽，象女人一样完成了一道人生的公式：豆蔻年华般的少女——羞怯的少妇——坦着乳房喂奶的妈妈——干秕的老太太；更准确的说是位脱去裙袂，在寒风中冻得发抖的老太太。整个山涧枯黄、凄凉。与枯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悬崖上，那一片酸枣树上的枯黄的、随风而落的叶丛中，还缀着无数玛瑙似的山枣。当所有的果实都被秋色收走之后，这棵不显眼的酸枣树却显得不平常起来，成了山间一道奇异的风景。
　　那一片酸枣树的顶端，有一棵胳膊粗的老酸枣树，根扎在岩石中，寒风摇晃着她那弯曲且又疙疙瘩瘩的身躯，欲要把她连根拔出，她却伸着一双粗糙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枝头的两颗枣子，流露出淡淡的哀愁。秋露打湿过她的衣衫，狂风刀刻过她的脸颊，白霜又积满了她的额头，她就这样顽强地支撑着，默默地等待着、期盼着，好象一个年迈的母亲牵挂着自己的孩子。
　　从春天抽出嫩芽染绿山坡到夏天绿叶婆娑，她品尝过干旱的滋味，挨过风雨冰雹没头没脑地侵袭，还有那些狰狞的岩石无情地将她挤压，让她失去生存的土壤，让她昼夜不得安宁。每一次抽枝灌浆日子都过得异常艰难。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总算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宛如妙龄少女，亭亭玉立。她有了五彩的梦想和让自己脸红的心事，开出了羞涩的小花。一不小心，心头的秘密被爱管闲事的风婆婆知道了，就到处哗啦啦地讲，弄得花粉满天飞。至于受孕，那是不经意的事。最幸福的时刻，还是做母亲那段时光。看着枝头的小宝宝，天天絮絮叨叨，把母爱发挥的淋漓尽致。小宝宝圆圆的身子如碧玉一般，肌肤光华细腻，让那些珠宝店的老板嫉妒的要死。三两场秋雨过后，炽热的秋阳烤过，她发现小宝宝们渐渐变红，散发出成熟的气息，自己的青春也褪去了绿色。她感到有些疲倦 ……
　　 一 阵风吹来，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才发现季节已经秋得很深了，瓦蓝瓦蓝的天上飘着朵朵白云，一向寂静的山上突然变得热闹起来。许多姑娘、小伙、顽童一路唱着歌儿，提着篮子，来到树下，边摘边吃，边笑边闹，好象迎亲的队伍那么热烈非凡。她羞涩而又耐心地等待着。“快看--那棵树上的枣儿真大、真红，真惹人喜爱！”人们闻声涌了过来。棒打石咂，酸枣纷纷落地……人们欢唱着着离去，留下的是一棵棵酸枣树枝断皮裂，一片狼籍。而她仍旧枝盛叶茂、红枣悬滴。可是，有谁能知道她的心思？躲过了人们的摘打，伴随而来的却是寒风催逼，子女纷纷落地。她没有悲伤，没有叹气。因为她知道，只要是一粒坚强的种子，不论走到那里，都会生根发芽，都会挺起雄风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