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 王明星

    崮文化网 晚秋日暮，暖阳微微斜照着卧坡的金色南瓜上，灿烂的丝瓜花儿一朵当空舞一朵低垂着笑；而最美的风景却是小区间隙的退休老教师老宋的小菜园，你看吧，萝卜燃着根，生姜怀着暖，五彩辣椒闪着眼，白菜芫荽竞相发，……邻人说，这些菜都是老宋的“孩子”!

  老宋爱“孩子”，入冬前他将菜地翻一遍，说“冻土一翻，能除虫松土灭杂草”；正月里他种上芹菜，说“人勤春早，芹菜是万能药菜，多食能通透血脉，延年益寿”；清明前后他把育好的南瓜苗栽在菜园边上，说“红米饭南瓜汤，餐餐吃得精打光”；谷雨前后他隆起几行花生栽下几行地瓜，说“花生又名长寿果，花生健脑益智，延缓衰老；地瓜润肠通便，是减肥的佳品”；立秋前他撒几把胡萝卜种子覆一层薄土，再盖上遮阴的几绺草儿，说“胡萝卜赛人参，补肝明目降血糖”。老宋踏着四季的节拍，操着厚重的沂蒙乡音，兴奋地与四邻谈论着，红润的脸上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我前腿蹬后腿弓，蹲割三韭，俯摘椒茄，仰收芸豆，啥动作没有，哪根筋得不到锻炼？”老宋对打太极的邻居有一些偏见，对骑车的登山驴友更是反感。他常常说，在小菜园或田间地头春种秋收就是最好的强身健体，赛过打太极喝北风，更赛过伤蛋根的骑车远游。我听了，笑笑，“你说的真对!像你一样，不但锻炼了身体，而且还有意外的惊喜!”我说的是劳动的收获，他仿佛找到了知音，愉快地笑了，矍铄的眼睛里闪出纯朴的光芒。说着、笑着、闹着，他把几个茄子送给了打太极的张师傅，把一个南瓜送给了登山的驴友。后来，打太极的张师傅送给了老宋五袋兔粪，登山的驴友给老宋送来了十包蔬菜种子，他们不在乎老宋的戏谑，因为他们永远是“老”邻居。

  种菜需要勤，翻土、施肥、浇灌、播种、间苗、松土、除虫、拔草，个个工序少不了；有时逢春旱天天需浇水，有时逢秋水需要及时收成，时令不待人，但是一勤天下无难事。种菜更需要智慧，“姜在地下长，土里要干爽”，“ 深栽茄子浅栽葱，淹不死的白菜旱不死的葱”，“豆子当宿就翻身，再下大雨就无损”，“秋分种，立冬盖，来年清明吃菠菜”……这些农谚，老宋张口就来，邻居说老宋真是一个老农民。他笑笑，“东方的文化深藏于农谚，只可惜后继无人喽!”

  “老宋，老了!”这事很突然。据说新冠疫情放开后，他跟十几位退休人员一起参加了“苏杭十日游”活动，回来就“阳”了，吃药、打针无效，医生说，“白肺了!没救了!”
  “老宋管理过学校的总务，工作很认真。他曾经为了多出的12元钱复查了一宿账目，他曾为了节省5元钱自己编了一个暑假的笤帚，他曾黎明即起把校园的积雪打扫得干干净净……”这些熟悉而动听的声音也随着夕阳，化作了飞逝的晚霞，沉沉暮霭，渐渐朦胧了大地。

  可惜了，老宋!呜呼，哀哉!田园将荒，何人能继!

                                                                             2023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