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鹏
崮文化网 离开那山、那水二十多年了,是应该淡漠了,但不是那样。那里的山、那里的水的印记就像是电烙铁烫过的印在了心上,在脑海的深处长长的翻着浪。
光秃秃的山上,屈指可数的几棵树怎么也长不大,青石的缝隙里使劲冒出的小草,就像是极度缺乏营养的婴儿,柔弱的让人心痛。
就是在这光秃秃的青石山环抱的大山里,在这落后的革命老区,山东省的军工企业三线厂最早为老区带来了比煤油灯亮、但怎么也不能点燃旱烟的、会发光的电;带来了拧开把手就流出清凉甘甜的自来水;看到了不吃草但比牛跑得快、比牛拉得多的汽车;听得到声音、看不到美女的广播。
上世纪60年初代建成的山东三线军工厂,在这大山的怀抱中存在了二十多年。
军工企业存在了二十多年,军工企业职工就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多年,职工的子女也就在那里成长了二十多年,默默的实现着“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的“革命”壮语豪言。其实在三线厂的人们心里在暗暗的想,能有一天早点离开这个交通不便、经济、文化极度匮乏的、周围穷的让人心酸的“光荣”的地方。
真的离开了,那里又成了常常思起、想起、念起地最最亲切的地方,总想找时间、寻机会再回崮乡去触摸那山、亲吻那水、拥抱那空气,站在那灯光球场热情洋溢。
好多人很小就在那里了,从那里出来的“奔五”、“奔六”的人大都是5、6岁,十几岁从那里玩过来的,小一点的出生在哪里。山也好、水也罢,怎么也比不上灯光球场的嬉戏开心。这个露天的灯光球场能在地无三尺平的半山腰建成,真是这帮生长在大山里孩子们的福,那个三线厂叫做“前进”。职工生活区延绵十公里,生活区又分“南郊”、“北郊”,其实根本就没有“市中”啊,只是一种向往吧。“南郊”、“北郊”又分一区、二区,一直到八区、九区。每一个区的分界线就是从山顶到山低的泄洪沟,家家都住在半山腰,一个区住几十户人家。灯光球场正好直冲着“北郊”的二区,灯光球场的坡上是小卖部,小卖部的门外面是每天一早的小集贸市场,灯光球场的东南角是杀猪场和卖肉店,灯光球场的东面有个舞台,舞台的上坡处有一幅巨大的毛主席画像。有幸生活在二区的的孩子们,真是无比的“自豪”和“骄傲”。这个只能打得开篮球的灯光球场,就是“前进”厂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其他区的孩子们,特别是“南郊”的孩子们也就只有羡慕了。
星期六是最好的日子,下午“工农完小”不上课,露天的灯光球场就是乐园。男孩玩的游戏“克拐”、“砸毛驴”、“扇纸牌”在灯光球场东面的舞台上上演,不亦乐乎。女孩“跳绳”、“跳皮筋”、“跳房子”、“你拍一、我拍一”欢声笑语。下午四点开始就有人划线占地盘了,每个星期六都会放映电影,看了几十遍的革命样板戏,总是没完没了的吸引着大山里的人们。
那个时候照相就像是梦想一样。一次一家照相馆来军工厂服务“军工战士”,真是好消息啊。记忆最深的是,我的一个同学跟他的弟弟,穿上了节日的“礼服”,手握“红宝书”,胸挂伟人像章,站在巨幅毛主席画像前,笑得那样开心的一瞬间,永远留在了纸片上。沂蒙人常说的一句话是:“就像喝了蜜一样甜”。在这个位置照相的人真多。
灯光球场经常篮球比赛,三线军工企业组织的篮球赛也同样吸引着大山里的人们。每当比赛队员喊着“向前进学习”、“向光明致敬”的口号和裁判员的哨子声响起的时候,“前进”主场的啦啦队已经自发的组成了。虽然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只要赢了,还是会不自觉的喊出“前进、前进”。男子球队、女子球队都是本厂人热爱的球队,更是喜欢灯光球场的人们的偶像。
前进厂灯光球场的喧嚣声依然在回荡,梦里那篮球架还稳稳的竖在那,挂在简陋的木杆上面的银幕好像正在放映着《红色娘子军》,等待着就要上屠宰床的猪,叫声还是那样的凄惨,大黄狗跟杀猪场群狗的争斗,依然那样惊心动魄。
前进厂那魂牵梦绕的灯光球场。
2009年9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