崮乡香椿香
 
闫敬铖

　　时光荏苒，岁月不居，转眼当兵已是第九个年头。每到阳春三月，就特别怀念家乡的香椿。
      沂蒙七十二崮，在崮与崮之间的褶皱里，住着我勤劳质朴善良的乡亲。家家户户半旧不新的院子里，疏疏朗朗地种着一些香椿树。
    香椿是一种苦命的树，长得黑不溜秋，生在穷乡僻壤间，没人浇水，没人施肥。阳春三月，只消一场春雨，香椿芽就兴兴哄哄攒挤着要冒头。起先是一抹淡淡的红，雨后晴上三两日，枝头上深深浅浅的扯开绿的旗。香椿芽有一种淡淡的芳香，零零落落的村落都氤氲在香气里，美不可言。
      香椿芽好吃，这是我一到这个季节就念念不忘的主要原因。香椿芽长到一拃长最好，不嫩不老。太嫩的，拿开水一焯，几乎要化掉，吃不进嘴里；太老，就有一种苦味！
      记得那时念高中，住校，挨到周末，风风火火往家里赶。母亲亲手到树上去掐香椿芽，然后放进开水里焯一下，去掉土腥味，捞出来控水。水控干了，放进事先和好的面糊里。面糊把香椿芽裹均匀了，放到油锅里炸。火候很重要，小了，面就夹生；大了，容易糊。等出锅了，面饼外酥里嫩，咬一口，通体熨帖！
      家乡人都管这个叫香椿面饼，我觉得没有诗意。这么好吃的东西，得有一个般配的名字才妥帖，我叫它香椿鱼，不仅是因为形状像，也符合我当时的心情。山之子，有海之梦，大山外面的世界对我有很大的诱惑力！
      香椿芽还有别的吃法：也是先用开水焯了，切细段。再配以葱白末、姜末、香菜末和鲜红的辣椒丝，用陈醋、盐和味精拌匀乎。看看吧，绿的、白的、红的，光是颜色，就有几分醉人。吃起来，鲜、辣、酸，其味道有如烟花般层层绽放，让人大快朵颐。这个菜清白，吃着爽心。那时父亲教育我要弯下腰劳动，挺起胸做人，一辈子都要清清白白的，不知道和他爱吃这道菜有没有关系。
      在我的农村老家，念大学几乎是脱离这种悲苦命运的唯一出路。供孩子读书的人家，缩衣节食，全力以赴。这些人家，连自家产的香椿都舍不得吃，赶早，拿到集市去卖。这些汗水换来的皱巴巴的钞票，转化成孩子的学费、书本，也转化成孩子的知识，转化成改变孩子一生命运的底蕴。
      离开家乡这么多年，一株毫不起眼的香椿树让我念念不忘。其实我知道，是家乡的那一种清贫而又恬淡的生活让我不能忘却。